“下官听闻,郡王殿下前日里杀了一窝山匪,带回好些个人头,便想着是否能问殿下讨要,放到下官那燎原去做个京观,也好震慑一下那些北戎蛮子。” “您应该也听说过,咱们这边关数城,一到秋日历来容易被北戎蛮子侵袭。做个京观震慑一番,说不定今年就不来打秋风了,这对下官,对殿下您的肃城,都是一件好事。” 竟然是来要人头的。 大启军中……向来是以人头计军功。 李洵对于对方的打算已经了然,却故作糊涂道: “北戎骑兵杀人无数,岂会被几个山匪的人头镇住,我只怕将军白辛苦一场。” 袁晨升见他不肯轻易给,也知道自己的打算没那么容易瞒得过这位皇子,对方迟早会知道。 那便不如索性说个明白,他一咬牙道: “殿下,咱们自己人下官也索性不跟您绕弯子了,那东西您留着也没用,倒不如给下官拿去换些东西。下官自然不会忘了殿下的好处,如此咱们也算各取所需。十两银一个,再附带一条右臂,您看如何?” “要是殿下留那人头另有用处,下官也不全要,只挑个三百余即可。” 十两银子一个人头,委实是极高的价格了。 真想拿人头报功,这价格哪里买不到一个人头,他想不出对方自曝其短来问他买的必要性。 于是李洵便故作客气推脱道: “你们军中的情况本王也有所耳闻,袁将军开出如此高价,倒叫本王不好卖给你了。总觉得多卖一个,便是叫将军多吃一个的亏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袁晨升也不遮掩了: “殿下,实不相瞒,如今杀几个匪类想请功可没那么容易,想叫陛下厚赏,那还得是杀北戎蛮子……” 他一番解释,李洵这才明白其中就里。 杀良冒功,早就被上头的人识破了。要想随便拿几个流民的人头就请功,上头的皇帝老儿也没那么傻。 虽然北戎人和中原人长相大差不离,但流民贫民们一看就面黄肌瘦,根本不像那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北戎草原骑兵。 反而是山匪们,伙食一直很好,养得膘肥体壮,胳膊也粗壮,手上还有拿刀握出来的茧子,和北戎骑兵非常接近。 可山匪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奸猾又悍勇,以前袁晨升也对山匪动过心思,却是人头没杀到几个,自己反倒损失了小一千人。 实在太过得不偿失。 而且,他燎原就那么点班底,东一千西一千哪里损失得起。 本来兵就不多,再多次折损,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要是不报战损就得牵出一连串的人,他哪里担得起那么大的责任。 所以还不如花钱买。 燎原这破地方,又穷又危险,窟窿还多得吓人,他只想赶快升官离开。 “这价格呢确实是贵了一些,这次只当下官孝敬您的!以后要是还有,您正常价格卖给下官便可!” 收了钱,自然是要李洵为他保守秘密的。 李洵看着对方讨好的笑脸,温和地点头: “燎原与本王的肃城离得这么近,自是应该守望互助。既然将军需要,稍后带人去取便是。” 燎原两万守军,始终是个威胁。 其守将送上如此大的把柄,还给钱,他又怎会不笑纳。 * 半个月后,京城 一个小太监喜滋滋地跑进勤政殿报信: “报——陛下!燎原大捷!斩获北戎首级三百余!” 正在批折子的嘉佑帝听到这话一愣,难以置信地皱眉确认: “你说多少?”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重复道: “三……三百余……” 嘉佑帝立刻道: “首级在哪?带朕去看!” 说是首级已经送到了兵部,嘉佑帝便立刻摆驾去了兵部。 不怪嘉佑帝如此在意,实在是北戎骑兵过于强横,几十年来,大启的士兵遇着他们就没打过什么像样的胜仗。 各种北戎骑兵几千,打败大启几万十来万的事倒是常发生。 不得已,只好把套河平原那几个郡割让出去,又派了公主时常去和亲,这才稳住了北戎东边这一部分部落。 西边的,却是每每秋收后时常来南边的城郡劫掠。 边城守将们也抵抗过,然而骑兵来去如风,步兵为主的大启军队很难抵御,往往是己方损失几千上万,却留不下几颗北戎的人头。 这十多年来,军功最卓越的一次,也不过当朝名将刘渊率军歼灭敌部一千多人,平时请功的,几十个都算多的了。 如今这三百多个,毫无疑问是一次值得大肆庆祝的大捷! 嘉佑帝过去时,已经是一群兵部的官员围着那一堆硝制好的首级臂膀指指点点。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