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家原是流民,丈夫应征入伍后,便举家拿着安家费随着边军一起来到了燎原。 如今一家租住在城东的一间木屋里,全家五口人,公公婆婆,她和丈夫的孩子,大伯子留下的一个儿子,一起挤着一间房子。 一走过去,便见垂垂老矣的公婆迎了上来,关切地问: “东明家的,买到米了吗?” 林东明妻子道: “米价又涨了,只买了二两回来。贵子好些了吗?” 公婆满脸愁苦地摇头: “又烧起来了,我摸着比先前还要烫。” “要不咱们再请大夫来看看吧。” 听到这话,林东明妻子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只剩下三个钱了,不会有大夫愿意来的……” 而且仅剩的这几个钱,也是她先前问隔壁邻居借的。 这年头,小孩子得了风寒就是挣命,能看上大夫吃上药的尚且还能好些,没有大夫的大多就生生熬死了。 她逃难的时候伤了身体,这辈子就贵子一个儿子了,一想到他会就这样病死,她的心就痛得跟刀绞一样。 咬咬牙,她道: “我去找东明想想办法。” 前些年城中有大户,尚且能找点活做补贴家用。现在大户们搬走了,真是一点活儿都找不到。 自从贵子感染风寒起,隔壁领居家能借的她都借了,现在只能去军营找丈夫想办法。 军营中的兵丁们,每月是轮流休假的。 不休假的时候,若家眷有急事想见他们,也可以在中午他们午休的时候请守门的去传话,叫他们到军营门口,隔着栅栏说说话。 来到燎原守军大营,林东明妻子发现外头有不少家眷过来了,她赶紧寻机找了个刚回来的守门兵丁,从怀里仅有的三个钱里拿出一个塞给对方: “大哥,劳烦您帮我找一下五营三都的林东明!” 守卫掂了下那个钱,再看了眼她的样子,倒也没嫌少,果断跑去营地里头喊人了。 没多久,林东明便接到传信,说是家里的妻子来了,赶紧端着饭碗就跑了过来。 他还剩下小半个馒头,碗里还有些汤汤水水,看到妻子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 他把那小半个杂粮馒头透过栅栏缝塞给妻子: “娘子,你肯定没吃饭,先吃几口垫垫。” “你也没多少,怎么能拿给我。” 林东明妻子是知道的,他们一顿基本上都只有一个馒头,再加上一点汤水煮的青菜与酱菜。 “你快吃,我吃饱了不饿。” 林东明妻子确实是饿了许久了,终究没抵住诱惑,把那小半个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怕她噎着,林东明又隔着栅栏舀着碗里的汤水给她喝。 待她吃完,他才问道: “是不是城里物价又涨了,最近已经有好多同袍的家眷来报信说这事。” 说起正事,林东明的妻子又红了眼眶,哽咽道: “米价已经一百六十文一斗了,贵子还得了风寒,至今高烧不退,我跟爹娘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林东明只觉得挨了当头一棒,突来的噩耗把这个本就瘦弱的汉子压得顿时矮了一截。 但他还是对妻子道: “没事,你先回去,我来想办法,等拿到钱就立刻请假回家来看你们。” 打发走了妻子,林东明的心情格外沉重。 军中熟识的同袍都和他一样,手里的钱不是孝敬了上官,就是拿回去给了家里人,借钱是借不到的。 只能看是否能到都头那里求一求,看是否能提前支一点军饷。 他去的时候,军帐里还有别的人,他便只能在外头等。 和他一样收到家信的还有不少人,得知家里已经断粮了,兵丁们自然也是十分焦急,纷纷到自己的都头处去讨军饷。 按照朝廷的规定,他们的待遇其实比起一般平民是很不错的了,不然也没那么多人愿意来当兵。 但等他们来到军中,便往往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新兵时期,很多人都会被寻到错处,直接降低军饷,没多久,新兵们的薪俸便只剩下七成了。 再逢年过节孝敬一下各级上官,甚至只剩下五成。 老实点当真以为是自己犯了错才被降军饷,稍微精明的,便渐渐明白是上头在借故克扣军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