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写字,便难免性情暴躁,让身边的人时常被罚。 没有任何人敢再提起他的右手,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经花白的鬓发和因为憔悴而苍老的病容,再想想李洵今年才二十三岁,正是身强体壮的好年华,他的心情就越发阴郁。 明明是过年,宫里却冷清寂静得像是没几个人一样。完全不敢像以往一样大肆张灯结彩庆祝新年,偌大的宫城里,竟是没有一点喜悦欢快的气氛。 嘉佑帝的心情,直到年初五这天,柔妃拖着病体主动来勤政殿看望他才好起来。 柔妃的身体也还没好,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显得越发羸弱,哪怕是嘉佑帝心情再不好,也不忍对她发火。 与其他人对他的右手讳莫如深不一样,柔妃一来,就捧着他的右手掉眼泪。 她的眼里没有嫌弃,没有惧怕,没有怪异,只有满满的对他的担忧和心疼。 这一刻,嘉佑帝再次在柔妃这里找回了往日避风港湾的感觉。 她总有轻易抚平他的伤痛,让他的内心重归宁静安宁的神奇力量。 “嫣嫣不要怕,哪怕朕的右手废了,也还是会努力保护好你跟皇儿。” 他柔声安抚道。 此时此刻他才有些后怕,假如他就这样去了,他心爱的女子和孩子该怎么办呢。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身上却聚集了其余皇子的忌惮仇视,以后该如何安身立命。 柔妃用信赖的目光看着他: “我相信陛下一定能。” 擦干了眼泪,她握着嘉佑帝的左手,在雪白的纸上写下一个“杀”字。 左手写出来的字迹远不如右手那般凤骨龙姿,连横平竖直都有些困难,柔妃却道: “陛下您看,这字虽然不如以前好看,却依旧和以前一样,可以随意杀死千百人。您依旧大权在握,只要您自己不在意,便并不会因为您用哪只手写字有所区别。” 嘉佑帝微微一怔。 柔妃又道: “月儿以前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她说,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您只需要保重好身体,长长久久地坐在龙椅上,就必然有荡平一切叛逆的一天。到时候,您想让后世史书怎么写,就能让史书怎么写。相比之下,如今那些蝼蚁般的平民百姓到底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不敢造反的。” 嘉佑帝顿时豁然开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似乎渐渐就被这虚妄的名声绑架起来了。 从前他明明不是这样,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什么都可以做。 他在皇子们之中受尽欺压却依旧可以笑脸相对,他想尽办法赢得容皇后的心,让容家将嫡女嫁给他,又对那些当权的家族多番忍让,何曾像如今一样耽于虚名。 最后从结果来看,那些人当时再风光,再清高,名声再好听又如何,通通成了他脚下的白骨,而他却成了大权独揽的帝王。 如今也是一样。 他完全犯不着因为一些蝼蚁的看法气坏自己的身体。蝼蚁们说得再义愤填膺,难道还敢造反吗? 既然不敢造反,对他又有什么影响呢。 至于李洵的功绩再怎么耀眼,总归也是在他在位期间发生的,只要他将来能铲除李洵,那在后世眼中,光复失地,攻陷了北戎王庭的,便可以是他这个皇帝。 他完全没必要因为一时虚名,去与李洵争这长短,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更加严重的损伤。 经过柔妃这一劝,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