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决定换一层待着。 从摇摇晃晃的钢铁吊索通道出去,脚下就会出现一条犹如毛毛虫身上的褶皱般不平整的轨道,抬头是半透明的脏污的隧道穹顶,神奇的是,这条隧洞倾斜出六七十度,越往上越陡峭,仿佛是通往未知宇宙的云梯。 但其实它只是通往上一层。 一会儿,一截列车冲破陈腐的空气,无声无息的停在轨道边。 只有楚辞和另外一个男人走进了列车,早晨时分,要去高层的人很少。 列车最终停在了九十三层。 楚辞找了一家满是刺眼的镭射装饰的烧烤店吃早饭,吃的是昨天夜里剩下的干硬烤面包,等他吃完,烧烤店就打烊谢客,然后再次等待夜幕降临。 占星城的夜比它的的白昼要繁华很多,也要迷乱很多,危险很多。 刚入夜,往往就是最热闹非凡的时候,通道里挤满了人,一个人小心,或者不怀好意的撞掉了楚辞的帽子,正上方恰好有一面棱镜,将他的脸折射成相同的数面,旋转,波动,光影粼粼。 有人惊叹,有人不怀好意的笑,有人伸出了手—— 这一切都止于一声枪响。 空中血花一飙。 惨叫声不绝于耳,楚辞捡起帽子拍了拍灰尘,扣在头上转身离开,这次再没有人跟上来。 这些嘈杂的声音无法远去。 下雨了。 深吸了一口浑浊潮湿的空气,楚辞躲进了街边一个透明的塑料棚子底下,而就在这时候,埃德温询问道:“穆赫兰师长通讯。” 楚辞惊讶道:“现在?” 人工智能重复:“现在。” 楚辞犹豫了一下,道:“连吧。” 于是遥隔不知道多少光年的声音经过数道复杂的信息解构、转换之后传入他的耳朵。 “你回去了吗?”西泽尔这样问。 楚辞没有开防干扰模式,雨声匝匝,于是他也就没有听出来西泽尔声音里所蕴含的情绪。 他含糊地道:“回去了。” 雨似乎越下越大,落在塑料棚子上是一种颗粒感极强的响动,再被风一扯,撕心裂肺一般。 很吵,楚辞这才想起来打开了通讯防干扰模式。 雨声消失了。 而西泽尔道:“下雨了。” “是啊,”楚辞说着看向不远处的一家游戏厅,“我在路边躲雨。” “要是没什么事就先不说了,等雨停了我回去。” 西泽尔一直没有回答,街道上雨水泥泞,倒映出深红紫蓝的全息影像,霓虹冷光锋利,却不论如何夜刺不穿迷烟般饿雨雾,风像绞刑架上一旋一旋上紧的绳索,撕扯着,肆虐着。 可通讯频道里安静到可以听见两个人重叠的呼吸声。 楚辞不得不再次重复:“我要断连了?” 而此间依旧相隔了数秒,西泽尔忽然轻声问:“你到底在哪?” 风卷着雨迎面朝楚辞泼来一层刺骨的冰冷。 他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在哪。”西泽尔道,“夏季的星球大气层一般不可能产生刚才那么大的对流风,你在空间站?” “……嗯。” 西泽尔明明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犹豫,却还是不依不饶的问:“哪个空间站?”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