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罗舍尔伯爵欲言又止,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不说出口。吕西安不知道他是否理解自己所说的,或许伯爵明白这一切,但只是如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不愿意相信。这令吕西安有些失望,他本以为德·拉罗舍尔伯爵与那些旧贵族是完全不同的,那个可悲的阶级如今已经失去了滋养他们的土壤,就如同插在花瓶里的鲜花,虽然如今还开着,但枯萎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又想起阿尔方斯,今天早上当阿尔方斯答应他去和警察局长以及内政部国务秘书交涉时,他想必已经猜出了吕西安想要做什么——那是个银行家,而一个银行家是绝对不会开出一张空头支票的。但阿尔方斯还是答应了他,这就意味着,即便阿尔方斯不认同他的计划,至少也报以理解的态度。 不,阿尔方斯不但是理解,他一定也是支持的,这一点吕西安几乎可以确定。阿尔方斯·伊伦伯格难道不是曾经不止一次地用强力的手段扫除自己前进路上的障碍吗?对于他的敌人,阿尔方斯·伊伦伯格难道会表现出不合时宜的仁慈吗?他难道会像德·拉罗舍尔伯爵和其余的保王党人一样,被过时的传统和虚伪的道德弄的束手束脚吗? 道德!吕西安轻蔑地笑了,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德·拉罗舍尔伯爵竟然和他奢谈什么道德问题,简直就像是小时候教堂里的老神父。吕西安小时候曾经是教会唱诗班的领唱,几乎唱过每一首赞美诗,但对那里面的内容他是一个字也不相信的。他参加唱诗班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高兴,另一方面他也享受那种被所有人注目的感觉,站在祭坛的上方,身穿有着华丽装饰的袍子,如同一只耀眼夺目的热带鸟,昂首阔步,趾高气扬。而等到他成年之后,他唯一去教堂的时候,就是在布卢瓦城竞选期间,那是为了赢得选票的必要之举,既然人们喜欢看到他们的议员虔诚信主,那他就给他们演一场戏,这就是从事政治这个行当必须要做出的牺牲。 他看到了外面街道上人群那狂热的神色,也看到了德·拉罗舍尔伯爵那张苍白的脸,一百年前,当他的祖先在凡尔赛宫听闻巴士底狱被攻陷的消息时,是否脸色也是如此苍白?他不由得将阿尔方斯和伯爵做对比,如果银行家此刻也坐在这辆马车里,那么他一定带着那种嘲弄的微笑,他和吕西安一样,面对这种排山倒海的力量,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利用这股力量,而不是将它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马车停在距离《巴黎信使报》编辑部两个街区的地方,按照阿尔方斯的吩咐,负责维持秩序的警探都聚集在这里等待命令,从这里沿着街道向西看,报纸的编辑部就在街道的尽头。 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