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主打坐修行,甚至发呆入定时,心魔就会无声无息潜入,在鬼主的意识里制造幻象。 在心魔催生的幻象里,也是这般风雪交加的冬日,经过一夜极尽癫狂的翻云覆雨,他在破晓时分醒来,身侧本该温暖的身躯已经失了温度。 在他的枕边,祁忘变成了一把白骨。 清冷彻骨的凄凉,无声无言躺在他身侧,白骨外裹了一层簇新的红衣,似初次在轿中相遇的喜服,又似寻常穿在自己身上的衣裳,衣领处微微湿濡,似沾染了落雪,又似年深月久浸透了眼泪。 幻象里的鬼主觉得此刻很扎眼,无论是触目惊心的红衣,还是窗外不止不休的雪光。 他愣了好一会,才无措地朝白骨伸出手,他想要确认,想要证实,可在指尖触碰到白骨的一瞬间,无论是白骨还是红衣,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给他剩下,除了屋外刺得人眼睛生疼的雪光。 每一次,都是池惑将被心魔魇住的鬼主从幻象中拉出来。 池惑忘不了小崽子此时的目光,在看到他的瞬间,纷繁复杂的情绪从小崽子眼底闪过,恐惧,无助,悲伤…以及唯一一点失而复得的惊喜和不可置信。 池惑看不得小崽子这样,他把比自己高大的人拥入怀里,他害怕对方迷失在心魔的梦魇里,开始不断在小崽子耳边说话,不断抚摸他的后颈,耳廓,脸颊,耐心且长久,试图用各种方式让对方有回到现实的实感,用温度和声音,反复告知小崽子自己就在身边。 “池惑,我在这,我哪儿都不会去,别怕——” 待鬼主稍稍缓过神后,就开始疯了一般在池惑身上索取安全感,池惑解小崽子的动机和行为,他全身心配合且投入到彼此的拥抱中,两人都是全然不顾后果的,只在乎眼前的欢愉。 一场酣畅淋漓后,彼此精疲力尽,似乎只有这样强烈的索取与获得,鬼主才能暂时逃离心魔日益强大的控制,获得短暂的安宁。 但池惑和鬼主都很清楚,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半月后,随着鬼主越来越频繁地被心魔控制,甚至还出现了无意识发狂的迹象,池惑意识到,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很快就会被折磨得崩溃掉。 经过先前的分析,心魔之始,便是有所执,有所念,有所惑。 鬼主的执是他,念是他,惑也是他。 只要他对鬼主有所隐瞒一日,折磨鬼主的心魔将无法根除,阴魂不散。 这并非鬼主的主观意识可以控制的。 眼下解决心魔的唯一办法,似乎只能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这样一来,自己因为身份败露而被天道抹除,鬼主失了他,会重新陷入更绝望的境地。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