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沉默半日,眼望远处,只见湖上莲叶碧绿,一叶叶小舟荡在其中,隐隐听到女子歌声传来。 “我倒宁可自己是江湖中人,真能快意恩仇。不必虑那许多……” 吴震苦笑一声,道:“你说这话,实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又知道有多少人,拼命往那官场去挤,争权夺利?” 裴明淮笑道:“说的就是你吴大人罢?” 吴震也笑,道:“尉小侯爷娶了公主,你怎么还不成婚?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穆氏那位庆云公主对你青眼有加啊。难不成你想娶个江湖女子?哦……莫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裴明淮道:“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少管闲事,我看,你还是多顾着怎么保住你那颗头吧,否则恐怕你等不到吃我喜酒的那一天!” 吴震笑道:“你这是咒我?” 裴明淮道:“只是提醒你。不过吴震,我看你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坏,是不是出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若真要帮忙,只管说。” 吴震叹了一口气,道:“明淮,说句实话,你是真够朋友,倒教我如今有点不好意思了。” 裴明淮道:“你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我真是多谢你了!你倒说来听听,那些犯人押送过来后,可有何异处?” 吴震摇头道:“并无异处。自那大牢重建之后,一批批的都送过来,都是按律办事,也没出过什么乱子。你也自然知道,再有本事,一旦进了死牢,那也是,嘿嘿……哪怕你在外面是只猛虎,进来了也就是等死的病猫。” 裴明淮想到那牢里面的情状,不由得也觉得身上一冷。吴震苦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否则,闹将起来,如何收场?进来了,本就是等死罢了。那晚进来的囚犯有六个其中一个便是这左肃——自然,那时我也不知道他曾经是平原王的手下,只当是慕容白曜的余党,也并无什么稀奇。一切都全无异样,也轮不到我亲自去管啊。” 裴明淮忽道:“为何要把那晚来的人,都安排到最里面一进?” 吴震道:“这又不是我管了!”顿了一顿,他也明白裴明淮的意思,道,“也罢,我去查上一查。” 裴明淮道:“若非是在最里面一进,恐怕还要麻烦许多。这虽是牢里最安全之处,却也是最能避人耳目之处。你该问上一问,谁安排的在这里面。” 吴震道:“照我看来,必是朱习自己。” 这一回,裴明淮实在是笑不出来了。难不成去问个死人? 他想了一想,又问:“朱习提的,是那晚来的犯人之一么?” 吴震摇头道:“不是!那个犯人在那里久矣,因为案子还有些疑问,我想再审上一审。” 裴明淮道:“这人是犯了什么案?” 吴震道:“杀了仇人满门一十五口。” 裴明淮道:“这你还有疑问?” 吴震道:“只要稍有疑点,我便会再查一遍。总不能冤枉了好人吧?” 裴明淮笑道:“这话总算有点神捕样子了。照你看,你要提的这个人,与此案是否有关?” 吴震摇头道:“我看无关。我叫朱习提人,绝对只是巧合。我晚上翻阅卷宗,觉得有些疑问,又正好有空……” 裴明淮叹了口气,道:“这般说来,朱习之死,实在也是巧合了?” 翌日裴明淮到了金府,见是座颇大的庄园,占地约有数顷,早有小厮恭恭敬敬请他进去,裴明淮一路上看去,除了花木繁多之外,也没见什么特别的。他早听说金百万奢侈之名,但这庄园似乎跟金百万的富贵名声并不相符。 他问那小厮道:“你家老爷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的?” 小厮笑道:“我家老爷老早就有这座宅子,但一直没住过。年前我家姑娘非说这里清净,要来住,才整修了一番,住进来也只有个把月。” 卢令急急地迎了出来,一见裴明淮便笑道:“等你半天了,还怕你不来呢。” 裴明淮看卢令这日穿了一袭杏黄缎袍,头巾上一方金镶玉,比平日还要显得俊美潇洒。便笑道:“看你这精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娶亲呢。不就做个生日么,怎么闹哄哄的?” 卢令道:“我那姑父把耍百戏各色各样的都给请了。现在这偌大一个庄园,实在热闹得不堪,我表妹大概不会高兴。” 他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裴明淮也忍不住莞尔。“不知那位金大小姐究竟是怎样人,让你这般在意?” 卢令正色道:“这等轻薄之话,你可千万别在我表妹面前说。” 裴明淮笑道:“是不是要喝你的喜酒了?” 卢令却脸色一黯,低声道:“现在可未必了。” 裴明淮好奇心起,问道:“怎么了?” 卢令叹了口气,道:“你认识吕谯,是不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