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响叫了一声:“姜姑娘……”却又说不下去了。 姜优手中握了一枝那优昙钵罗,花丝垂缕。她神情十分宁静,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凝视着手里那花,幽幽道:“鬼王要找的是我,只要我去了,姜家便安宁了,这一方也可保太平。” 洪响急得满脸通红,一纵身便上前,扯住姜优衣袖,叫道:“姜姑娘,这可万万不能!你去了……你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更何况,你们姜家已经违逆了鬼王,就算你去,恐怕也……你忘了阿蓉了?还有,还有,这次替你上去的那位吕姑娘,也遭了不测啊!” 裴明淮也道:“姜姑娘,你留在此处,我等自当全力保护,必不让鬼王有机可乘。” 姜优轻轻一笑,朝洪响和裴明淮施了一礼。“多谢二位。但一切由我而起,才会造成如今这等局面……” 裴明淮凝视她道:“姜姑娘,你真想以身涉险?我们都不知道那鬼王究竟是人是鬼,若是鬼,我们自然无法对付他,若是人,也必是个极其厉害之人……” 姜优又是一笑。“裴公子,你也是行家,你自然早看出我会武了。裴公子长年江湖行走,所见高手甚多,不知觉得姜优这身功夫如何?” 裴明淮听她语气里颇多自恃之意,脸上微带倨傲之色,真如云中冷月,其艳逼人。姜优说话一向温柔,这般语调他还是初次自姜优口里听到。但他扪心自问,姜优自傲也是完全有理由的。想了一想,方道:“在下也算见过些高手,若论起来,还真未见过比姜姑娘更强的。”这话确不是虚语,轻功也罢了,但姜优那一拂里的内力,裴明淮还真没见过比她更强的。就算姜优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不过二十余年。 姜优笑道:“裴公子既然也如此想,那就不必替姜优担心了。” 裴明淮道:“姜姑娘,此事须当斟酌。你武功虽高,但此次可是投到人家的老巢里。凤仪山一带本是这鬼王的巢穴,必定是机关重重,你孤身一个女子前去,未免太冒险了,是断断不能的。” 洪响听姜优说要孤身前往,早就急得跺脚冒汗,此时更是一叠连声地道:“对对对!裴公子说得大大有理,姜姑娘,你可别乱来啊!你再出了事,我……我怎么交待啊!” 姜优眉梢轻扬,道:“洪大哥,你这话说得!你要向谁交待啊?” 洪响黑红脸膛更红了,回不出话来。姜优却微微仰头,二人随她目光望去,只见姜优眼神微带空茫,遥遥地望着那苍翠连绵的凤仪山,秀发在风中飘拂,风姿如仙。她眼神中,倒似有什么解不开的疑虑似的。 裴明淮忍不住问道:“姜姑娘,若你有何难解之事,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姜优回头,微微一笑,笑容却极是茫然。“世间之事,便如棋局一般,实在难解。解不开……也就罢了。” 她手指张开,轻轻一拂,手中那枝优昙钵罗,白色花朵纷纷坠地,只余了光秃秃的枝干。 裴明淮见她露了这一手内力,神定气闲,花瓣如利刃削落,花枝却无丝毫损伤,更是暗暗喝彩。 姜优已转过身去,缓缓道:“秦世伯在等二位。” 秦苦一人坐于堂屋之中,手里端着一碗茶,茶却已经冷透了。他灰白的眉毛皱作一团,仿佛心里有解不开的结似的。明珠一把他们领进去,便垂手站在一侧,倒似个泥塑木雕一般。 洪响一进门,便道:“秦大夫,那些轿夫都平安回来了?” “自然。都酒足饭饱,还得了赏钱。”秦苦把茶碗放下,脸现苦笑。“只有老邓出了事,别人都无恙。唉……早知道,就不该让老邓扮轿夫上去了,累得他损了一双眼睛……” 裴明淮问道:“这位邓兄究竟是……?” “是吕家的仆人,玲珑唤他邓叔叔,这次陪着她一同送她兄长棺木来的。”秦苦笑得更苦,“那鬼王真是神目如电啊,一认便认出来了,那老邓不是轿夫。”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昨夜姜家出事,老二惨死,老三如今醉得不省人事,姜家无人主持。姜姑娘又一心想上山……现在老夫也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裴明淮想了一想,道:“吕谯家里是有个姓邓的仆人。你可问了他当时的情形?” “邓豪已醒。”秦苦道,“你二位可要自己去问?” 这正中裴明淮下怀。他二人随着秦苦到了厢房之中,果然见着那自凤仪山上仓惶逃下之人,躺在榻上,眼上蒙着白布。裴明淮走近了两步,低声道:“邓大哥,我姓裴,是吕谯的朋友。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邓豪一惊,道:“你是裴三公子?” 裴明淮点头道:“正是。邓大哥,吕姑娘对吕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