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放假了。” 呵,放假了,他不可能在这个月收到任何人的来信,又是年节,可能整个正月也不会收到。 他可不信是路途耽搁或是驿站信件堆积如山没来得及给他送,只能是她根本没写。 她不写,他可就不用回吗。这就是他要的平静,果然很好。 蹲在书架前的终南见公子掐着纸角,搓出好多碎屑,宽慰道:“年底事多,端阳公主一时忘记写信也是有的,公子不必挂怀。” 终南不知自己的话哪里触及到了公子逆鳞,公子瞥了他一眼,不怒自威,“你说什么。” 他没有挂怀,她违背了她的诺言,这个认知只让他想笑、想嘲讽她,可惜她不在面前。 如若再见,他一定会让她羞惭满面。 他想了整整一个年节,讥讽的话在心中过了万遍,只差东风。 独立香枫树前,秦异看着光秃秃的树枝,觉得冬天还很长。终南匆匆忙忙跑来禀报,喜上眉梢,“公子公子!” “什么事?”如此惊慌,秦异有些不悦。 “端阳公主!” 秦异伸手摸了摸干枯的枝条,冷漠问:“她如何?”呵,难不成正月十三驿站已经收假? 他在等终南的后文,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少女声音:“子异!” 信中的称呼突然变成耳得的声音,秦异一时手抖,折断了脆生生的细枝,缓缓转头看见红衣少女向他奔来,色如那根漂亮的锦鸡尾羽。 是不是每个冬天,她都会像太阳、像热焰,向他跑来。 这团炽人的火焰越来越近,沸腾的血流过心脏,温热冰冷的肌肤,面部也变得柔软。 他扬起嘴角,叫她:“公主。” 她微笑着看他,突然好似发现了新奇的事物,敛笑走近,凑到他跟前,手从自己头顶比到他鼻间位置,兴奋道:“子异,你长高了!” 因为他们许久不见,变化都被放大。 “公主也长高了。”秦异不动如山,看着她靠近。低头,看见她靥边的红晕艳如山坡上的虞美人。 她的腮这样红吗,是不是还有些干裂? “公主怎么两颊生红?” 她比完身高,往后退了几步,解释说:“被风吹得。为了赶在今天回来,我陪外公过完初一就偷偷跑回来了,一路上骑马,累死了。” “有什么急事吗?”这样给自己找罪受,偷偷跑回来还要挨训。 “你的急事,”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很宝贝地拍了拍,笑嘻嘻地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秦异接过,反复翻看,又听她说:“你的生辰礼物,打开看看。” 正月十三,他的生辰。 他的手有些发热,依言打开盒子,看见一块韘形佩玉,下坠龙纹觿。 “这是什么?”秦异问。 “觿韘。” “为什么要送异这个?”他自然知道这是觿韘。 “在赵国,能治烦者配觿,能决乱者配韘。我觉得很适合你。”赵国的习俗,会在成人礼时送男子觿韘,意味着少年已能独当一面。但是秦异是秦国公子,弱冠之年说不定已经回秦国了,所以她决定现在就送给他。 治烦决乱,那他应该首先治治她。 不过还是算了。她大概是早就做好今日回来送礼的准备了,连他也没有告诉,一路上又马不停蹄。情有可原,也不能全算她食言而肥。 他还应该向她道一声:“谢谢。”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雁鸣,清亮而余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