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异奏完事从章台宫出来,停在台阶上,想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犹疑了一下,还是径直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宫门口,一个宫女远远看见秦异,上前拦住他的去路,说:“公子,女御想见见您,请您去宜春宫一趟。” 传令的是宜春宫的宫女,文音。 秦异摸了摸自己右袖口袋,便随文音掉头去了宜春宫。 宜春宫小小的正堂内,已经摆好茶点,夏姬端庄跪坐在小案前,看见秦异,抬头微笑。站在后方的文音随即颔首告退,秦异回头一看,文音已经掩门出去,堂内只剩他和夏姬二人。 “坐吧。”夏姬说,然后她提起了茶壶,给秦异倒了一杯茶水,推到秦异面前。 对面的秦异,面貌已经长开。十三岁时虽然瘦弱,脸上仍然带着一点童稚之子都有的圆润,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骨相清晰。坐在她面前,比她还要高了。 “我们好久没这样相对而坐了吧。”小时候的秦异和长大了的秦异在夏姬眼中有一瞬间的重迭,一样神色俨然,一样着绿衣。 然而终究是不一样了,毕竟四年已经过去了。 少年人一腔热血,不喜欢怀旧感伤,尤其当对面是夏姬时,秦异觉得十分不自在,干巴巴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母亲找儿子,一定要有事吗?”夏姬还击了秦异不通人情的直接。 秦异一时哑口,皱眉看向了别处。 这幅表情,就像她以前捉他帮她做口脂一样。他当时十分不愿意,觉得太小家子气,却又拒绝不了,只得不情不愿在一旁捣梅花花瓣,就是不看她,以此发泄不满。 这是秦异四岁时候的事。 夏姬见秦异面色难看,指了指他面前的梅花饼,莞尔一笑,“好久没做了,也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有,尝尝吧。” 夏姬亲手做的梅花饼,自从母子分离,夏姬就没再动手做过,秦异也没再吃过。 秦异拈起一块,尝了一口,味道好像没有变。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任凭什么味道,太久不吃都会忘记。 秦异细嚼慢咽,猝然听到夏姬的问话,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秦异,你想当秦王吗?”夏姬问。 这个问题,足够严肃,足够她直呼秦异的姓名。 秦异放下拈着梅花饼的手,不置可否,反问:“为什么问这个?” “你想,”夏姬肯定地说出自己的答案,却还是给了选择的余地,“是不是?” 知子莫若母。秦异小时候就好强。手帕被污后,秦异诘问她,为什么都是秦王的儿子,父王从来没来看过他,还有那么多人欺负他。夏姬回答不上来,他负气回屋,当天没有吃晚饭。也是从那天起,他读书更用心,想要博得秦王一顾。六岁的时候秦王突然驾临学宫,考公子策论,秦异如愿以偿,甚至压过了秦昪的风头,争得魁首。 然后他病了,因为冬日落水,从此不再提这些事。 他又是那么执着,说一不二,落水后卧床三月也翻书不止。如果他心里真的放下,怎会如此。 所伏者久,其志不小。 “那你还问什么?”如果心里已经有答案,还问什么。秦异不否定,间接接受了夏姬猜测的野心。 “阿异,这条路,远比你想象的艰难,你会失去很多,”流血漂橹,一孤王道,夏姬已经能想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原来是要劝他,很符合她避世的性格。 可他不是她,不会走她的路。 秦异稍微用力,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