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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慎


    饭毕,黎老爷拉着儿子、女婿去书房瞻仰他新得的几幅郭熙,羡鱼便回了闺房,和孙嬿吃茶聊天。

    “那日妹妹在庙里求的签,可成真了?”两人聊起端午种种,孙嬿笑问。

    羡鱼一怔,拉开窗边小屉,拿出那支签语给孙嬿看。她接过,也不禁失笑。“‘一则以喜,一则以忧’?这是劝人好好侍奉父母的,哪能拿来做姻缘签呢!”

    “当今儒道佛三家交混,拿古籍上的话断章取义的事还少么!只是不知孔夫子知道了,会不会气得跳脚。”羡鱼摇着头。

    “那宗离师父还是读过书的,想来也不能面面俱到。”孙嬿随口道。

    羡鱼拿起茶盏,有些好奇地问:“嫂子和他很熟识吗?”

    孙嬿微笑道:“倒也称不上熟识。两三年前他在孙府前化缘,我祖母是个识面相的,一见就知他绝非常人,我父亲便请他在府上住了几日。哪知他着了风寒,身子又弱,差点没挺过去。我照顾了几日,才知他无父无母,三月大时便被丢在那庙门前,受了冻,所以从小多病。他虽是佛僧,却跟着他师父读了不少书,故而谈吐不凡。我祖母仙逝时,法事便是他主持的,孙家也一直给庙里供着香火。”说罢不禁长吁,不再作声,好像沉沉地想着什么。

    羡鱼也静静地坐着,听得窗外已有蝉声,想到几日前在这房里还要盖棉被睡觉,感叹天气变化莫测,时境迁移之快。想到那日看到的那个僧人,明明长相、身段、地位都和凌渊天壤地别,她却平白觉得两人神韵有些相似。又暗骂自己春心泛滥,想谁都能想到那男人身上。

    她盯着青石砖地上一点小缝正出神,突然有人声喧闹,是黎老爷身边的黎顺,还有一个妇人的嚷嚷声。两人正面面相觑,便见一嬷嬷冲进屋里,见了她们便猛地跪下,大声地喊:“求夫人作主!”后面跟着黎顺,一看便是拦她没拦住,只能道:“小的有罪。”

    孙嬿向羡鱼抱歉地笑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又对那妇人温和地说:“嬷嬷先起来。这里说话不便,我们去我房里说。”便起身要走。

    羡鱼连忙起身送孙嬿离开,看着她娇小的身躯,想不出她怎么能主持这么多事情。等人都走了,她关上房门,坐回窗前,喝一口茶,拉开抽屉准备把签语放回去,动作却突然一顿。

    刚才她没注意,那小屉里放的是白素铭的玉佩和信笺!她出嫁那天白夫人走后,她刻意没带这两样,为的就是斩断这点牵连。她拿起那封被烧了半张的信纸,笑自己的薄情。

    不过两三个月,她就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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