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二十里地了吧!” “老牛别晃我,头晕得不行!” 晏少昰招手唤来那文士:“这是谁做的?是贺……是唐姑娘留下的图?” 文士喜上眉梢:“不是唐姑娘,是知骥楼一位大才,与工部的师傅尝试半月,做出了这套能望得最远的。” 要是唐荼荼在这儿,大概会惊喜地抱起那文士转三个圈,这文士实在厉害。 唐荼荼走前只留了十套透镜成像图,各种尺寸与厚薄的镜片都有,让琉璃厂尽量多烧各种厚度和尺寸的镜片,交给知骥楼的文士们,让他们多组装,多尝试。 透镜光学有非常非常多的应用,远远不止放映机用到的聚光镜、放大镜俩作用。但唐荼荼绝没有想到丢给他们一个思路,他们能做得这样好。 望远镜的清晰度、张角(就是取像范围)、最远距离,全会受到镜片质量影响。后世,普通的手持双筒望远镜一般是10倍放大,可以理解为把1000米外的物体拉近到100米再看;或者理解为让远处原本1米高的物体,看起来像是以肉眼在看10米高的物体。 倍率再高的望远镜全要带三脚架固定,不然手一哆嗦,眼里的图像就错开几百米了。 倍数越高,对镜片质量要求也越高,越厚的镜片,其光路折反越复杂……烧琉璃的过程中哪怕混入尘土那么大的一丁点杂物,镜片就不是高透的了,望远处能看出一朵花来。 远处牛羊成群,民屯里的百姓安居,哪里是草原,哪里有小片的沙丘,全能看在眼中。 可惜将官里边没雅人,不乐意看草看羊,镜头对着敌营一个劲儿地瞅。 “真近啊,这怎么能叫千里眼,该叫万里眼、万万里眼才对!” “一定要藏好这东西,谁敢弄丢了、弄坏了,军法处置。” 他们挪着镜头,看到眼花头晕之时,甚至从敌营中找见了敌方主帅的营帐。 军队宿营时,往往不会把主将包裹到军营最中间,不然遇上了夜袭,敌军一门心思往最中间冲,主将也得栽个跟头。 但主将下榻之处,一定有最多的军士围护。 “哈哈,找着蒙哥营帐啦!” “取弓来——射他老子的!” 刚说完这话的将军就被痛骂猪脑子了。 …… 真厉害。 晏少昰听着他们的笑闹声,手指微蜷,习惯性地蹭了蹭,像是隔着半个营,摩挲到了他那套望远镜上“平安”二字。 浩瀚无边的草原是荒凉的,城墙下,只有身背各色旗的传令兵进进出出,带来各方消息。 这是关内第二城,位于赤城东南面的上马关。 上马关本是一座中型关,因为城下是一座矮山,在地势平缓的北境肖似一块突然长出来的上马石,借着地势成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之势,取名就选了这一优势。 这座关,兵甲重器都不算太富余,好在月内从大同和承德两个方向急调来边兵五万,将此地簇拥成重关。 但事有另一难,城里藏着赤城五万百姓,城破时被官兵护着退守至此。他们拖家带口的,已有人心浮动的兆头。 上马关再不能破了…… 倘若这座城再被攻破,远的不说,失城失地的十万流民会立刻涌入京畿之地,变成让谁也没法安枕的重大隐患。 蒙古大军按兵不动,只小股游兵来探了探,那些蛮人鬼得很,游兵每回猫过来,都是一触即分,像是在试探前锋营的调兵速度。 副将调换成了忠勇公孙知坚,这老将眼光毒辣,回身看营中那几处炊烟,全围着一片热热闹闹的开饭声。 这些从各地急调来的兵都是边兵,平时练兵苦,磨合起来倒不难,可久等不战必然松懈,蒙古一直拖着不进攻,不是什么好兆头。 “殿下如何想的?” “等。”晏少昰自己推过的,不需多想。 “上马关仅仅十万可用之兵,再主动去攻,必定分散兵力,万一前军陷入苦战,关内无防。蒙军左右大营离咱们不过二十里,纵马半日能到,到时候回援就来不及了。” “殿下说的是。”老公爷赞许地看他一眼,“老臣也是如此想的。” 葛规表几人嚷嚷的声音大。 “我看这物不能叫千里眼,一定得改个响亮的名!” “他娘的,他们营里军妓可真多!这群蛮人大酒大肉吃着,血稠人肥,也不怕马上风!” “哎哟!你看那蠢货,给马蹄打铁钉被踹了!” “哪儿呢?哪儿呢?我瞅瞅。” 一群人哈哈大笑:“钉马掌可不是容易事,蒙古人用的都是野马,桀骜难驯。” ——钉马掌…… 晏少昰蓦地转头,大步走过去,他推开葛规表,闭起一只眼睛凑到大千里眼前,一寸一寸地挪动镜头。 半晌,他面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