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孙和光没听懂。 唐荼荼没见过世面:“我是说,你家五辈人全住在一块吗?” 她声量不大,满桌人却都竖着耳朵听她俩姑娘说小话,闻言满桌大笑。 成鹊公子说:“那当然不住一块啦,景逸光爷爷就有六个,大爷爷二爷爷一直念到六爷爷去。” “总兵府在北大关,校场在鼓楼,水兵营挨着河,东南西北各一,海边还有俩卫所。住好几个府呢,一年能凑齐吃两顿饭就不容易了。” “他家老太太过寿那阵仗,你是没见过,重孙能站满一个院儿,光是嫡亲的重孙儿,老太太都认不全啦!得每人往衣裳上缝上字,写上‘我是哪房的谁谁谁’,才能站老太太跟前磕头去。” 公孙景逸笑了声。 “老太太鬼着呢,她眼睛花了,衣裳上绣字也认不清,这会儿啊见人就笑,‘乖宝儿乖宝儿’得叫——你说儿子辈、孙子辈、重孙辈儿,不管嫡庶,不管公母,不管女婿还是媳妇儿,可不都是‘乖宝儿’嘛,这叫以不变应万变呐!” 满桌捶桌顿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直飚,笑倒了一片,全扑在桌上擦桌。 唐荼荼心略略一沉。 兵祸…… 一个驻地总兵,乃最高军事长官,天津又因地理位置特殊,统御的是水陆海三道的重兵。 家族绵延二百年,公孙景逸和和光这辈人就算是在天津土生土长的了,此地的屯兵差不多能冠上他们公孙家的姓了——门前和楼下的侍卫全是兵,他们把兵当家仆用了。 这样枝繁叶茂的家族,以亲携远,嫡支旁支家家相护,才至于把满门拉到了官场上。 几任皇帝一直放任没管,倒是奇事。 第196章 他们一桌小辈,倒是都会喝酒,喝的还不是小甜酒,是一坛一坛提上来的西凤酒。哪怕最不胜酒力的女孩,也不是一点不会喝,会小口小口地抿一杯。 这年头的酒没有蒸馏工艺,都是发酵酒,烈酒也不过十来度,浅酌几杯醉不了人。 连酒带坛子烫到温口的程度,一杯下肚从喉到胃都暖洋洋的。 唐荼荼平时就是挺和气一人,这会儿有心想跟他们搭近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好好表现。 少年人喜欢的朋友,无非仗义、爽快、博学,上能谈天,下能说地,这么几个特点,唐荼荼身上全都有。 因为受后世教育熏陶,她谈吐与时人都不同,说话有条有理,一口大白话,一点不忸怩。 桌对面的公子喝高了,撂下酒杯叫唤了声:“这妹妹好!该认!” “景逸你们今儿拉我凑桌,我还不耐烦过来,想着京城来的贵女,又是礼部郎中的闺女,那肯定叽叽歪歪,说五个字儿得喘三口气,那得多烦呐。” “以后勤快出来玩,天津城甭管三岔口还是海津渡,东南西北都能带你玩遍,咱们家家都有别院,去哪儿玩也少不了你睡觉的地儿。” “行,那就谢谢诸位哥哥姐姐了!” 唐荼荼笑也不挡嘴,又仰着脖子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公孙大人借着巡夜的由头,早早起了身。 “时辰不早了,巡检房还有些公干,我得先回去。成化,你陪着振之兄弟吃饱喝足,我先离席了。” 他利落一颔首,在整个雅间的目送中踏出了门。 唐荼荼坐在末席,旁边就是走廊窗,她看着公孙大人从窗前大步走过,侧脸冷硬,方才辞别时露出的那一点薄笑,早已从他脸上卸下去了。 大家长一走,年轻人这边就松快了,嚷嚷着:“小二酒来!不要温酒,要凉浆!” 珠珠牢记姐姐的叮嘱,诸事不理,只管埋头吃菜。可惜圆桌太大,她胳膊短,离得远的菜都够不着,她有点想华姨家的转盘桌了。 这丫头俩眼睛直盯着桌对面的鸡鸭鱼肉,任谁都能接收到她眼里的期许。同桌的哥哥姐姐们笑着叫她“小孩儿”,轮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