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同舟其实能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意识觉醒在十八岁?” 陆同舟突然沉默,因为靳明嫣也是,她离家出走,远走法国,也就是在这一两年间。 连他自己,不想再留在落星镇里,想和心爱的姑娘一起奔赴未来,拥有前所未有的勇气那一年,他也十八九岁。 “我看似拥有一切,可我的一切都拿捏在生下我的那个人手里,当我开始拥有反抗的意思,才感到窒息。”李拥塘一边说一边开车,神情讽刺下是极度的冷静,“最好的活法其实是不要再反抗,不要有自己的意识,但我做不到,所以我开始‘叛逆’,当身边所有人都不理解我的时候,她出现了。” 李拥塘想起和靳明嫣相识相知的那段时光,他们从不害怕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最不堪的自己,把对方当灵魂挚友,一起对抗这个世界。 “所以我才会阻止她和我哥订婚,我和你应该是一样的,知道她走偏了路,希望她能做最真实痛快的自己。” 李拥塘现在才肯承认,“我用的手段的确偏激了一些,忘了她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往她心上插了几刀。” 他做错了,一步错,他就差点失去她。 下车后,他们进了一个小酒馆,点了吧台里最烈的酒,陆同舟没喝多少,李拥塘却一杯一杯把自己灌醉,醉后胡言乱语了很久,讲的大多是和靳明嫣的往事。 大学校园里举办艺术展会,那天正好雨过天晴,靳明嫣穿了一条白色裙子出席,现场执笔绘画,在裙子上画出了花团锦簇,画成了一个春天,技惊四座,一举成名,从此有了“美艳才女”之称。 靳明嫣有很多的追求者,纷纷给她写中文请书,十个里只有一个能把“嫣”字写对,靳明嫣精心打扮一番去和这个有心人约会,却发现对方有三四个女朋友,气得她三天没出门。 夜深了,小酒馆里人流量越来越多,李拥塘彻底醉了,嘴里一直在念念叨叨,于是在这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陆同舟好像窥见了靳明嫣的这七年时光。 陆同舟又点了几瓶酒,一杯一杯倒了塞进李拥塘手里。 李拥塘喝着喝着突然抬起头骂他,“你他妈想灌死我啊?!去你妈的陆同舟,真不知道靳明嫣看上了你哪点……明明是看不出任何优点的一个人……” 陆同舟慢条斯理把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上,举起玻璃酒杯优雅摇晃,“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被靳明嫣喜欢。” “操!”李拥塘彻底绷不住了,酒杯用力砸在地上,“我他妈真看不惯你,我弄死你!” 酒劲上头,李拥塘不知道怎么就发了狠,一拳头砸在陆同舟脸上,陆同舟能躲但没躲。下一秒,李拥塘再次挥拳,陆同舟眸光微敛,一个反手把他的脑袋死死按在吧台上,“一拳意思意思就够了,再来可就失去意思了。” 李拥塘挣扎,“你他妈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我打一架!!要不然你就不是个男人!”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陆同舟从没被这样的激将法刺激过,他生性冷静,在众人的围观下,他一手按着李拥塘的脑袋,一只手端起酒杯把猩红的液体倒进嘴里,“哥刚开始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听你妈的话呢,想跟我打?我怕打得你当不成个男人。” 挣扎了一会儿,李拥塘没挣扎了,嘴里开始胡言乱语,指责他妈什么都要管,把他当成一只小鸟攥在手里,生怕他飞走,现在他真的要飞走了。 李拥塘出了一身汗,额头粘着发丝,酡红发热的脸贴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他大笑起来,“老子要走了!要离开巴黎了!我自由了!!” 他又大声重复,想让每一个人都听到,“我终于自由了!!谁也别想再管我!!” 李拥塘趴在吧台上哈哈大笑,陆同舟慢慢放开手,李拥塘突然转身在他肩膀上用力捶了一下,“告诉靳明嫣,我这辈子不回来巴黎了,让她保重。” 在劲爆的摇滚乐中,陆同舟终于知道李拥塘今天来找他的原因,原来是没勇气和朋友告别,托他代为转告。 快到十二点,antione派人来接李拥塘,今晚就送他上飞机。李拥塘帮助靳明嫣搅和了这场婚事,他受到的惩罚就是被放逐出国。 或许说这并不算惩罚,是李拥塘借机求来的得偿所愿。 陆同舟叫了代驾送他回酒店,进门时动作很轻,怕打扰到靳明嫣的睡眠,却意外看见靳明嫣靠在卧室床头看平板,卧室门没合上,一缕暖光的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