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想过,只是沈照渡权倾天下,她能逃到哪里去? 就算她能逃,那她家人又该如何? 陈方丈似是看出了她的难处,将匣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文牒,有通关文牒,也有户籍文书,没有姓名籍贯,但全部加盖官印。 “你……从哪里得到这么多的文牒?” 这些东西都是官府印发的,哪有可能空着一张纸就盖上官印,不怕人造假? 而陈方丈又是从哪里拿到这些东西的? 陈方把腰弯得更下:“里面有通关文牒共二十份,户籍纸一百张,全是陛下给贫道的,夫人不必担心。” 他停顿了一下,把不该说的那句也说了:“准备得不多,但应该够娘娘一家使用。” 沈霓抽出一张通关文牒,上面印着萧翎的宝印,鲜红得刺眼。 这两年里她几乎每时每刻都陪伴在萧翎身边,可从未见过他做这样的事,分明是有意避着她,欺瞒她。 他从未想过与她归隐山林,苟且偷生,她听过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是他精心设计的谎话。 泪水在纸上洇开一朵朵的水花,沈霓咬着下唇看陈方丈:“他真的……” 殉国二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陈方丈再次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小声说了个是。 一年前,朝廷军再失一城,靖王兵马又把战线往北推移了二百里,京城内人心惶惶,他被秘密宣进宫中观星排阵。 长庚侵入紫微垣,云气抵达黄帝座,皆是天家的大凶之兆。 他不敢说话,皇帝心中却已了然,交与他黄金千两和一个木匣,说:“朕身无长物,唯独放心不下贵妃,望道长能看在这些俗物的份上替朕照看一二,护她周全。” 而后,他又低眉自言自语:倘若她真找到了能代替朕的人,也不是不行。” 文牒被眼泪打湿一片,沈霓刚要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外头的小道士突然大喊:“沈都督,我们方丈真的不在那边!” 小道士这么一喊,沈霓的眼泪也被吓了回去。 “我去外面把他引走。” 她慌忙将文牒放回匣子,擦干脸上的泪痕,等陈方丈拿着匣子躲到书架后才开门出去。 跟约好似的,她一只脚刚跨出藏经阁,沈照渡也正好从月洞门穿过,凶神恶煞的,哪怕穿着件雅青色曳撒也不见什么闲逸,阴沉得像狂风暴雨天。 “眼睛怎么红了?” 走到沈霓跟前,他脸上立刻缓和了几分,想要抬手摸摸她,又被她避开落了个空。 “你来做什么?”怕他问出个好歹,沈霓反客为主,“我难得找到本想看的经书,被你吵得兴致全无。” “什么经书能看到人流泪满面的。”忽然想到了什么,沈照渡又板起脸去拉她手腕,“我看你就是给那昏君念什么《往生咒》《地藏经》!” 沈照渡生气起来从没个轻重,沈霓想早点摆脱他,故意嘶了一声,手腕的力度立刻松开了大半。 她趁势抽回手,揉了揉被攥红的皮肤:刺他一句:“这里是道观,要念也是念《太上救苦经》。都督这也分不清,难不成书房在侯府只是个摆设?” 在被萧翎破格提拔为镇北将军后,传沈照渡曾是乞儿的消息不胫而走,文武百官见到他都要唾弃一句晦气,连民间也流传着嘲讽他大字不识,靠谄媚上位的童谣。 沈照渡听罢,脸色果然沉下去,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上前要去拉她的手:“娘娘若好奇书房是不是摆设,现在就随臣回侯府看看吧。” 文牒的事还没和方丈说清楚,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单独出门,沈霓连忙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