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正批着什么?字,闻言搁了笔,就这样看?向他:“无?事,给我辆马车,我批完这些条子,马上?赶赴晋安买粮买药。” 晋安是整个沿海最大的府,也几乎是沿海各府的中?心,这次并没有受到?多少灾。 王公子呆滞片刻,似乎惊异于林沉玉的速度:“侯爷,咱们好像没钱了,那什么?买呀,晋安府那些个商人可都是一毛不拔的,不可能白给咱们呀。” 林沉玉唔了一声,恍然大悟:“好像是的哎。” 王公子:“……” “哎,小?年轻叹什么?气。”林沉玉搁了笔,潇洒起身,拍拍袖上?的尘灰:“走?一步看?一步嘛,晋安府的人,总不能把咱们赶出来吧。” * 延平府半山腰处,一座幽静禅院外正在施粥,顾盼生拾阶而上?,排着队领粥的人,从山门外直排到?了山脚,大和尚正拿着勺为每个人盛粥,粥里不仅仅有米,还放了红薯等粗粮,小?沙弥正奶声奶气的在旁边念佛,盛一碗,他就念一句,虎头虎脑颇为可爱。 顾盼生看?着城内的灾民们,衣不蔽体,和城外的没什么?区别,好在大家?面色都缓和了许多。人人面上?虽疲倦,却安详了起来。 官府之前不闻不问下,无?人是安宁的。现在忽然开始赈灾,告诉他们穷苦人家?每日都能领到?两顿救济粥,若是去做工还能赚到?粮食,这无?疑是告诉他们一个信息: 官府还没有放弃他们。 一句没有放弃,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困难重重,这可是十?几万人的吃喝调度,做一顿都困难,大家?刚开始都害怕官府是不是摆个谱做个样子,可现在已经是第三日头上?了,依旧正常发放。 大家?逐渐放心下来,脸上?笑容也多了。 曾经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水患,基本?都是敷衍了事,让大家?自己自生自灭去。毕竟人是健忘的,再痛苦的灾难,等家?园重建后,过个十?几二十?年,痛苦也会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麻木掉,等他们慢慢老?了腐朽了,也行只有府衙的年志上?寥寥数语,替他们记得了。 可这次是不同的。 山门阶梯长而宽,一级一级的从山脚下搭到?山上?,灾民们自发的在左边排队,长长的一行看?不见尾。 顾盼生漠然的走?过灾民,自阶梯的最右边,拾阶进了山门。 山门肃穆,俨然无?声。 * 禅房中?。 一老?一少正对坐无?言,唯有旁边炉中?檀香,散着袅袅清香,萦绕着老?少的周身。 顾盼生坐在蒲团上?,垂着腕,那香烟萦着他的粗布衣裳,绕着他白皙修长的手,蜿蜒而上?,却似乎惊讶于他的容颜,悄然散去。 老?者微微抬眼,透着浑浊的眸静静打量着他,禅堂有些阴暗,白皙的面容上?多了些阴影,阴郁难言,凤眸幽深而狭长,眉不画而翠,唇不描而红,他的眼有些昏花,禅堂中?央那观音的面容也氤氲朦胧了起来,居然和他的面容叠在了一处,又倏然分开。 都言男生女相,必是贵相。顾盼生的容颜确实?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他美的几乎叫人觉得不能用男女来狭隘的区分,这尊容绝艳里,又叫人觉得高不可攀。 其实?,早在眼前少年揭开斗笠,露出面容的一瞬,他忽然就明白了来者身份。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倒也不是感应,实?在是先皇和他那位宠妃的模样太过脱俗,叫人看?见了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今的少年,就如?照着先帝和那位妃子的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顾盼生知道对面之人的身份,还在太妃底下过日子的时候,太妃提到?过几位隐退的大臣,其中?就有一位是当年的将军,如?今落发为僧,挂单于延平禅院内,与?外界一切隔绝,除一二人外,无?人知他下落。 他几番周折,终于见到?他。 那将军一身煞气早已洗褪,半生戎马让他身子徒增伤痕,空荡荡的禅房里除了蒲团无?什么?物什,唯有那对联是唯一的装饰: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坐着,悠长的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