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久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这么大的天灯,要用多少的松脂才飞得起?来啊?而且掉下来怎么办,会不会烧到别人家的房子……” “放心,派人盯着呢。不会有事。” 谢怀蔺捏了捏她的脸,败下阵来:“未来夫君在你面前,你怎么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手?指触碰的地方滚烫,温久因那句“未来夫君”乱了心神,不自在地移开?脸,却又被他箍住下巴,被迫仰头与他面对面。 “该罚。” 谢怀蔺俯下身,薄薄的唇瓣离得越来越近,温久紧张地闭上眼?。 但那干燥柔软的唇最终只落在她的额心,不带任何旖旎遐思。 温久听见少年用低哑的嗓音说: “罚你——平安顺遂,喜乐安宁。” - 另一边,与温久分开?后,宋彧走在直通皇宫的暗巷里,头顶突然被一阵亮影笼盖。 他抬首望向光源,瞳孔紧缩。 那大得滑稽的鱼灯在夜空中缓缓飞行,其上大书?的八个字里,有四个字出自少女的名。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对比之?下,自己花了几个夜晚制作?的六角兔子灯显得寒酸又可笑。 他凝视着没送出去的灯笼,倏地往地上狠狠一摔,靴底毫不留情地从上面碾过,脆弱的纸灯瞬间支零破碎。 和温久青梅竹马七载有余,他一直耐心蛰伏着,为此拼命克制本性,只为将来能堂堂正?正?地拥有少女。 温久性子冷清,即便那些不知深浅的世家子腆着脸追求她,她也无一例外地拒绝。 宋彧能一直忍耐,就是笃信温久不会对他人动心。 可是谢怀蔺出现了。 那个天之?骄子明明拥有许多——荣誉、地位、家人的关爱和世人的敬仰,却还?要恬不知耻地夺走他唯一的光。 被后来者居上原来是这种滋味。 宋彧目光森冷,一步一步朝暗巷深处走去,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鼓起?,发出近似呜咽的悲鸣。 谢怀蔺,你真是该死啊。 - 回去时街巷已空,谢怀蔺怕温久着凉,没再用来时的方式,而是雇了辆马车送她回府。 “到了。” 马车停稳后,谢怀蔺扶着她下马,让温久疑惑的是,门房居然没有像平常那样出来迎接。 而且,整个温府静谧得诡异,好像风雨欲来前虚假的平静。 “怎么回事?阿福跑哪儿去了?” 小梢也觉得奇怪,叉腰道:“难道偷懒跑去睡了吗?岂有此理?……” 她正?气势汹汹地谴责门房不称职时,便见负责看守大门的阿福灰头土脸地出来,一见到温久,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发生什么事了?” 但阿福支支吾吾的,躲闪着温久的视线。 不安在沉默中扩大,温久严肃追问:“阿福,说话。” 阿福泫然欲泣:“小、小姐,呜……大爷、大爷没了……” 温久顿时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了。 “你说什么?” 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我出门前爹爹还?好好的呢,阿福,你再胡说我就罚你了……” “是真的。” 阿福哇的哭出声:“小姐离开?没多久,老爷便投湖了,遗体刚刚才捞上来……” 湖、湖、湖。 是自己将跳未跳的那个湖。 父亲代替自己,跳进那个湖了吗? “岁岁!” 大脑一阵晕眩,谢怀蔺扶住摇摇欲坠的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心疼。 温久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紧。 什么放下心结,什么修补父女关系,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父亲哪里是看开?了,明明是再无法忍受对她的矛盾感情,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母亲忌日这天,追随亡妻而去了。 所?以父亲才会说,让温久替他看看当年和母亲一起?逛过的灯会。 ——因为他自己永远都看不到了啊! 那句话不是父女关系的开?始,而是终结。 “岁岁,难受的话就哭吧。” 谢怀蔺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 温久将脸埋进少年清瘦但结实?的胸膛,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