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复竖起耳朵,面露好奇,一脸“我也想留下听听”的表情。 陆惟道:“还请侯爷回避一二。” 刘复:…… 他摸摸鼻子,顿感无趣,只好向公主告退。 公主屏退左右。 花厅仅有公主与陆惟二人。 “陛下想必是有密令,让陆少卿转达吧?” 陆惟拱手:“有一桩陈年旧案,与公主有关,臣奉陛下令,询问一二。” 公主:“我离家万里,十年有余,自幼长于深宫,不知能与什么案子有牵扯。” 陆惟:“是前秦州刺史兼秦州将军,沈源的死。” 公主娥眉微蹙。 “我与沈源素无来往。” “三年前,张掖郡还未收回,秦州作为边陲,是直面柔然人的,沈源就负责朝廷与西柔然的联系。原本针对西柔然,朝廷已经有所计划,但沈源急于出兵,不顾朝廷禁令,贪功冒进,假传圣旨,私自下令奔袭西柔然王庭。” “事后,沈源被抓起来问罪,他口口声声辩解,说是因为自己收到了殿下您的信件,觉得大好时机,不容错过,又因路途遥远,来不及请示朝廷,所以才自作主张,决定出兵。” 陆惟望着公主,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公主沉默了很久。 “我从来没有给沈源写过任何信件,恰恰相反,我也收到了沈源派人传来的消息。” 陆惟:“什么时候?” 公主:“也是三年前。当时他让人捎来消息,说朝廷准备攻打柔然,让我里应外合,在朝廷出兵的同时,帮忙切断柔然后援,分裂柔然兵力。” 陆惟:“沈源给殿下传递的消息,殿下可有留存证据?” 公主摇头:“沈源派来的人说书信不可靠,容易被搜走,所以传的是口信。” 陆惟:“您相信了吗?” “当时大利可汗病重,我膝下无儿无女,柔然人不信我,我势单力孤,这时恰好有驻守边关的官员派人捎来讯息,说朝廷有意攻打柔然,接我回家。陆少卿觉得,我应不应该相信?” 公主反问陆惟,眼睛里波光盈盈。 此刻她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受尽风霜的可怜女子,只想讨回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公道。 饶是陆惟铁石心肠,也不好在这样的情境下继续追问。 “殿下想必因此被为难了。” 公主苦笑。 “我确实相信了沈源的话,但是,我却没有等到沈源口中的朝廷大军,反倒因为此事,饱受敕弥等人的猜忌,在柔然寸步难行,差点就活不到回中原的这一天。” 陆惟:“沈源确实出兵了,但是在奔袭柔然途中就遭遇几股敌人前后夹击,导致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秦州休整。也因为此事,秦州数万精兵因他判断失误而折损大半,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将沈源逮捕回京,严加审讯,但在沈源抵京下狱的当天晚上,他就死了。” 竟是如此蹊跷诡异的内情! 公主不由追问:“怎么死的?” 陆惟:“畏罪自尽。” 公主疑惑:“那他为何不在秦州收到圣旨后就自尽,也不在见了天颜申辩之后再自尽?” 陆惟点头:“这正是疑点所在。” 公主:“陛下是怀疑我当初怂恿沈源出兵吗?” 陆惟:“不,如果您所言非虚,而沈源那边也没有说谎,那就说明这中间出了问题,背后有人做鬼,幸好殿下吉人天相,平安无事。所以陛下让臣来询问公主,也是希望能调查清楚,找出真凶,此人很可能还隐藏在暗地里,随时有可能再度出手,甚至对公主不利。” 公主面露迟疑:“那李闻鹊……” 陆惟道:“沈源死后,陛下提拔了沈源旧部李闻鹊,命他继续镇守秦州,李闻鹊让人伪装商贾往来中原与柔然之间打探消息,恰逢柔然大利可汗暴毙,柔然内部生乱,李闻鹊得知消息后上报朝廷,此时陛下又收到殿下您的亲笔信,觉得大好时机不容错过,方才命李闻鹊时隔三年,再度出兵。” 朝廷原是想着打一场胜仗,能借此震慑柔然,令边陲安生几年,没想到柔然几方势力相持不下,面对中原大军,竟谁也不肯联手御敌,甚至互相扯后腿,大难临头还鸡飞狗跳,最终导致节节败退。 李闻鹊则趁机率领大军直捣王庭,竟差点就将柔然灭了族。 但最后也没有族灭,因为柔然毕竟凶悍,敕弥带着部将杀出重围,从柔然王庭一路跑到东面去了,还建了个东柔然,号称自己才是柔然正统,只不过势单力薄,苟延残喘,目前不足为患。 如今这场胜利,正是大璋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胜,不仅天子众臣扬眉吐气,张掖郡周边百姓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能得享太平。 连带和亲的公主,还能回来。 前几任皇帝曾经的屈辱,如今都将成为当今天子足以写入史书本纪里的功绩。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