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殿下亲手起草一份檄文,文中就写昏君无道,生民缭乱,不得已起义举事,天下可共讨之。您虽为公主,受百姓之供,亦不忍天下流离失所,故以此檄文,昭告天下,希望英雄聚义,有能者共逐之。” 公主:“当今陛下登基三载,就灭了柔然,收回张掖郡等地,设了西州都护府,单是开疆拓土这一块,恐怕本朝前两代帝王都比不上,你所说的昏君无道,从何而来?” 方良摇摇头:“柔然内讧,李闻鹊才有机会,本朝几代皇帝忍辱负重,将公主都送去和亲了,到了当今这一位,多年积累总该是有些收获的,算是他恰逢其时而已。如今朝中派别林立,彼此勾心斗角,此其一。” “其二,近几年天灾多,朝廷颁布酒禁,禁止以粮食酿酒,但另一方面又加重酒税征收,这样自相矛盾的政令不在少数,我在地方上更是看得一清二楚,此皆因朝中左右互搏所致,而天子没有魄力乾纲独断,既然如此,不如退位让贤。” “其三,各地土地兼并,以致民生凋敝,而土地兼并,其因则来自世家门阀,只要世家一日不衰落,占有的土地只会进一步扩大,生民则无法留存,他们活不下去,自然会去找能活下去的办法,就像这回流民军起事。虽说是我让崔千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可要是没有世道逼迫,让他们走投无路,我就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想到要去造反。殿下的父亲光化帝在世时,曾试图以‘分宗’之法来削弱世家,虽说收效甚微,但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好。” 公主默默听着,没有打断。 方良固然狼子野心,大奸似忠,但他说的这些,都不是信口雌黄。 这都是他为政地方多年的所见所闻。 也只有站在他这样的角度,才能看得如此清晰。 有些事情,公主从前只是模模糊糊有个概念,有些就连她也从未想过。 “多谢方使君教我,使我顿时茅塞顿开。只是这撰写檄文,我却是答应不了的。”公主道。 方良挑眉:“这是我为公主提供的上上之策了。” 公主:“你们能成功,这就是上上之策,如果不能,我也会跟着身败名裂而死。” 方良叹道:“原来殿下不看好我们。” 公主:“另外两条路呢?” 方良笑道:“还有一条路,也能保全殿下性命。有人想请殿下去南边作客。” 公主心头一跳,眨了眨眼,慢慢道:“数珍会?南朝太子陈迳?” “不错。” 方良也不隐瞒,因为公主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她就算现在就能跑去长安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 之所以愿意跟她交浅言深,一方面方良的确觉得公主胸怀锦绣,杀了可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公主有用。 想要让一个聪明人发挥作用,威逼恐吓是没用的,只能说服对方。 公主了然:“难怪你会知道南朝人想吞并燕国。” 这样一切就都讲得通了。 方良坦然道:“我还是希望殿下能选第一条路,这样我尚且还能保护您的周全,若真去了南方,连我也鞭长莫及了。” 公主:“你既然与数珍会勾结,为何还放任流民军在城中肆意屠戮高门富户?那里头的贺家,可与数珍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些都是流民愤怒之下动的手,与我有何干系?我只是一个被流民裹挟的刺史罢了。”方良微微一笑,那张正派凛然的脸,看上去竟是更慈霭了几分。“再说了,数珍会充当贵人耳目,说到底也只是个商号,贺家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