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葛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果然,彭三郎拿起那人制的木器,含笑点头:“不错。” 察验匠吏都懒得往后走了,直接喊:“其余人离场!” 王葛经过彭三郎时,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早候着她的目光。彭三郎自觉他的眼神摆的很到位,白摆了,王葛没深看。 彭家人、包括彭三郎的阿父彭贾人,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察验规则突然更改!改的更草率!原本前十名额,由察验匠吏评定,改为只有“首名”由匠吏定。 从第二名至一百名,彭家人说了算。 那彭三郎就不客气了,这小匠娘吓唬过他儿郎,他大度不计较,选她入前百足够补偿,就休想再进前十了。 而且,他特意选她前头的那个准匠师。这种居高临下、能轻易左右他人命运的感觉,真好啊! 入夜,戌初。 天气不好,将苇亭的黄昏刮成黑夜,黑夜刮成黄昏。 茅草屋吹的到处都响,王蓬睡不着,侧身问王荇:“阿弟不怕吗?” 王荇都快睡着了,迷糊翻身,小手搭在王蓬的手臂上,轻拍:“二兄别怕,有我哩。” 王蓬眼睛瞬间晶莹亮泽,他真的不怕了。 王二郎挪一挪,挨近大兄,侧过身。 王大郎轻笑出声。 “嘿,大兄没睡。” “嗯。你小时候就怕刮大风。” “小时候,我小……时候?嗷……”王二郎怪啸一声,坐起! 咋了?咋了、咋了?这一嗓子嚎的,王大郎、王禾几个全跟着坐起来,惊问。 “哦……呜……”王二郎嗓子变了调,俩手狠抓头,重重躺下。“没事,虫子咬我腚了。”这一世重生,他睁开眼时就看到野虎扑向长嫂,哪有小时候。 他记得的小时候,是前世、再前世的幼年。 可是不对啊!如果这样的话,这一世他不算重生,应该是附魂啊! 被附魂的这副身体,是王二的身体没错。为啥能被他突然附魂?肯定当时被野虎撞死了。 那被野虎撞死的王二,和他算一个人吗? 如果算一个人,那他就不是活了三世,而是四世! 戌正时刻。 王葛回到林木苑,这一路被风吹的,快能化蛇了。如此恶劣天气,没人在制作区苦练,她敲了十几下院门,使劲喊,孟娘子听到了,跑出来给她开门。“怕你回来,我一直没敢睡。” “谢孟阿姊。” 孟娘子一愣,欢喜的笑。 二人抵上门后,门板还是被风吹的一咣、一咣。 进来屋,王葛躺进被窝,微微打抖,这啥天气啊,直接把七月刮成了九月。 胡匠娘撑起上半身,隔着苗娘子问:“王小娘子回来了?考得如何?” “前一百。” 匠娘们习惯晚睡,此刻全都很清醒。王葛连前十都没进啊?不过也正常,匠师也不敢说各项技艺皆精,何况准匠师。 孟娘子:“很不错了。九个人中,只取一个。” 王葛赶紧说“是”。 胡匠娘:“能跟我们讲讲,商贾出钱办的竞逐赛,跟上次你和孟娘子去比试的有何不同吗?前一百名得多少赏?” 王葛没回话。 “王小娘子?王……” 微鼾起。 哼,装睡!胡匠娘无趣的躺下。 此时彭氏一族的几辆牛车也即将返家。 彭三郎随车轻摇,想到今晚的事,郁闷又气愤。 商贾再有钱,也不能使用马车出行,车不能涂漆,帘幔不能用帛,置一个船肆,向官署缴三倍船肆的钱,这些都罢了,可是匠人竞逐赛突然改动规则,非尊重阿父,而是加深商贾、匠人的矛盾! 此招术也太损了!可恨他才琢磨明白,真是憋屈。 今晚一过,这九百准匠师,一半以上都会唾弃自家吧? 哼,唾弃又如何?这九百个废物,有一个能考上匠师吗? 车停稳,最前头的彭贾人下来车后,不忘嘱咐三郎:“这一百件木器,收入器物房,封存。”剩余八百件还留在匠肆里,到时全赏给佃户吧。 商贾之家不允许买“官奴婢”,也就是隶臣、隶妾。彭氏一族再富,只能雇佃户充当奴婢,但这种事不能往外明说。再者,佃户哪能真跟奴婢一样使唤、随意打骂? 前一百名次的木器都交给三郎看管了,彭贾人感叹完商贾不易,等不到儿郎回话,蹙眉问道:“出何事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