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清早,京畿雪霁初晴,青石板上积雪尚未清扫,一架杏黄围帘暖轿过市,两旁人声鼎沸,熙攘热闹。 见到轿夫身着汝南侯府字号的长衣,夹道两侧的人纷纷议论起来,这些市井之人最喜阔论朝事。 街边的一家茶馆里坐着两名男子,他们无一例外地都穿着厚实夹袄、着毡帽,冻得只露出眼睛,其中一人露出鄙夷的目光: “这轿子里的是汝南侯府的人啊?莫不是世子?” 酒足饭饱的皂吏拍拍肚腩,嘴角一斜抢话道: “嘿,咋可能是世子嘞,俺在衙门听说世子到朝面圣,这轿子里要么是宗小郡主,要么是二公子。” “奸佞汝南侯残害忠良、死有余辜!想想就来气,哼!” 之前的汉子怒斥着,也不管轿子中的人听见与否,继续抨击道: “活该那二公子染上肺痨,真是现世报。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暖轿中,一位身着劲装的少年听罢,眉目蹙成了“川”字,刚要下轿和那些胡说八道的人理论一番,手臂倏地被很轻的力道拉了拉。 “容陵。” 坐在对面的公子摇了摇头,苍白的面颊上勉强撑起一丝笑意。 他便是这些人口中汝南侯府的二公子,卿玉案。容陵是他的近身侍从。 卿玉案看起来有十七.八的年纪,身披鸦青色的鹤氅,生的模样甚是好看,丹凤眸子温和清澈,面容偏生却笼了病恹的气息,有种“我见犹怜”之感。 容陵虽然听话地坐了回去,但是他掀开珠帘,看着帘外兴致勃勃地谈论,心有不甘地斥骂道: “这群人听风就是雨。真正的奸佞上赶着给咱侯爷上歪折子,哪知侯爷在匡正除佞?一群王八混蛋!” 容陵也知道,这些人的话即便是假的,时间长了,经悠悠之口也会变成真的。 他自己倒无所谓,只是不想让侯爷和公子蒙受如此冤屈。 “好啦,容陵。忘了出来是做什么吗?” 卿玉案温柔地安抚着容陵,倦怠的眼从窗外移回,一语未了,忽然咳嗽起来。 二人本是要到金缕坊取衣裳的,那是他特地给家兄卿齐眉定制的,版型也是卿玉案亲自设计。 “公子!” 容陵“霍”地猛起,卿玉案摆摆手,咳完旋即便将帕巾摊开,上面无一丝血迹。 “放心,不妨事的。”卿玉案莞尔。 容陵这才舒了口气,坐回了原处。 骂也骂完了,容陵鼓着腮帮,望着窗外也不做声了,像是在赌气。 但帘外的“长舌鬼”们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狂吠着: “哈哈哈,听见刚才那声儿没?我就说嘛,痨病鬼!活不了多久啦!”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