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公子来买绒线吗?想要什么样的?要不您先进来瞧瞧?” 陆恒微微颔首,跟着伙计走到木架前,见每个架子都用横杆隔成大小相等的六排,杆上挂满各色绒线,柔软顺滑,五彩斑斓,奇道:“你们就这么把绒线挂在外头,不怕吃灰吗?” 据他所知,别的绒线店往往把丝线卷成团,迭在一起存放。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小姐说了,‘货比三家,方能心中有数’,客人不亲自摸一摸,比一比,怎么能知道我们家绒线的好?”伙计随手取下一把绒线,又是拉拽,又是揉搓,“当然,这些绒线只是给公子小姐们验看的,您瞧中哪个,小的立时去后头取新的,保管一尘不染!” 陆恒心下了然,看见木架后面藏着一座楼梯,又隐约听见说笑声,问:“楼上也是你们家的吗?” 伙计不着痕迹地挡在他面前,道:“公子恕罪,楼上只招待女客,不方便放您过去。” 那伙计观陆恒年岁不大不小,料想已有妻室,为着缓和气氛,笑道:“公子要是实在想上楼看看,不如下回带夫人一起过来。” 陆恒面色微僵,没有接话,又问了许多关于绒线的问题,见伙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无不耐之色,心中微震。 于他而言,买绒线是假,对江宝嫦感到好奇是真。 从家仆的一言一行推测主人的品行,虽不能说十拿九稳,总不会相差太多。 这铺子里的货物虽然分为三六九等,伙计却没有看人下菜碟,殷勤备至,令他如沐春风。 显而易见,江宝嫦胸中有丘壑,无论眼光还是见解,都远远胜过寻常女子。 是他先入为主,小瞧了她。 陆恒将伙计问得口干舌燥,从袖子里摸出十枚铜板,厚着脸皮道:“你们这儿哪种绒线最便宜?我今日只带了这么多钱。” 伙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表露出不高兴,笑道:“公子您稍等,小的去库房找找。” 陆恒被伙计的态度打动,拦道:“罢了,不必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干咱们这行,不怕生意小,就怕客人少!”伙计热情地请陆恒到帘子另一头歇息,“公子您先坐着,小的去去就来!” 一盏茶的功夫,陆恒拎着一小把红线离开绒线铺子,迎面撞上金戈。 “你来得正巧,我有事吩咐你。”他把红线抛给金戈,压低声音叮嘱,“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不必跟着我,去崔侍郎那边,替我牢牢地盯着江小姐的动静,她一出门,立即报与我。” “前几日还骂小的胡说八道,这么快就改主意啦?”金戈小声嘀咕了一句,低头看着鲜红的丝线,又困惑地挠了挠头,“爷,小的又不是月老,没本事往您和江小姐的脚上系红线,您给小的这么多线做什么?” 陆恒抛下一句:“打络子,编彩绳,都随你。” “编彩……”金戈要不是知道主子爱拿自己寻乐子,真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不是,全是红的怎么编呀?您真会难为人……” 不过,关乎主子的终身大事,金戈还是打起全部精神,兢兢业业地扎进崔府后巷。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