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寺的香火很盛,今日恰逢庙会,主殿中更是香客如云,其中很多年轻的男女,眼中充满爱意。 他在殿前为李珺宁求了一道姻缘符。 正要离开的时候,旁边一双男女吵闹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对,现在就成了我无理取闹!以前人家要天上的星星,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马上就做梯子去给我摘。现在不过是要一串红豆菩提手串,你便说我无理取闹。”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只是花八百文买个手串,不能吃也不能用,实在不划算,你想啊,八百文我都可以给你买十斤红豆了。” “哪能一样吗?”女子气得跺脚:“人家都说姻缘寺的红豆菩提手串特别灵,戴上之后夫妻一辈子都和和美美!” “这不都是道士为了卖手串杜撰出来的。”男子嘟囔:“我还说吃了我家的白米饭能长生不老呢!” 彻底把小娘子给气哭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出了主殿:“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抠搜的男人。” 男人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女子跑了,无奈地挠了挠头,立刻动身去追:“不是啊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买买买,我给你买就是了,你别生气啊。” 安胥之看着小夫妻在殿外吵吵闹闹走远的背影,会心一笑。 他望向主殿一侧挂着寄售的红豆菩提手串,又想起了昭蘅。 她从不曾在自己面前穿金戴玉,无须任何装饰,便如清丽的芙蕖一般,美得不经意。 她有着瓷肌雪肤,骨子里透露出草木山花般的纯朴天然,金玉反倒不如这些天然之物能衬托她的美。 雪白菩提和艳丽红豆和她应当是极其相配的。 想到这里,少年的眉眼又染上几分笑意。 “公子买两串菩提吧。”守摊的道童叫住他:“买手串,结菩提心,菩萨会保佑您和您的心上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来两串。”安胥之从怀中取出碎银,放到摊子上,转头在挂满手串的货架上精心挑选了两串。 银钱付讫,带着东西回落脚之处。 叶太傅年事已高,此次南下已是强撑精神为殿下敲最后一次钟。 安胥之体恤他年迈,许多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只要叶太傅从旁指点。 叶太傅向来知道安胥之办事稳重周到,这次出门昼夜相对,见他行事更有其曾祖父之风,实在是欣慰。 他们在江南办事花费了很长时间,归途的行程也就紧了些。 今日好不容易在锦州停留一日,同行的年轻人都出去放风了。 叶太傅上了年岁,不与年轻人凑热闹,便在客栈中暂歇。见安胥之回来,十分诧异:“你没跟谨之他们出去玩儿?” 安胥之对叶太傅道:“昨天想着今日歇息,睡前还没把庄世宗一案的卷宗写完,下午得补上,就不去了。” 安胥之忙起公务来就没个完,庶务累身从不叫苦,此次江南之行,叶太傅对他更是赞不绝口,数次在公文里不吝赞美。 “卷宗也不急于一时。”叶太傅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务实。” 安胥之没有回答,叶太傅嘴里素来没一句闲话,听他这口吻像是起兴,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安安静静地垂首等着他的下文。 果不其然,他接着便道:“之前我遇到你的祖父,他说啊,安家子弟到了你这一辈里,就数你最有出息。你在朝堂有出息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就盼着你安平些,遇到个喜欢的姑娘早些成个家。阿临啊,我倒有个合适的人,你也认识……” “太傅。”安胥之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他道:“多谢太傅好意,只是我已有心仪的对象。” 叶太傅讶然,忍不住打探:“哦?是哪家的闺女,有这样的福气?” 安胥之唇角漾起笑意:“事情还未说定,待归家禀明父母亲人,议定婚事后,一定提前给先生敬献喜帖。” 话都说到这份上,叶太傅也不好继续追根究底地问,叮嘱他要注意身体,然后放他回屋去了。 此次去江南,许多事情都是安胥之牵头处理。 如今案头上摞着高高的卷宗。 窗下的光影轻轻晃动,照进那一行行黑底白字的纸面上,却无法收入眼底。 写了两行,阳光照着树影在纸上浮动,照得字跟长了脚一样,也不停跳动。 他停下笔,不再强迫自己写了。 从怀里摸出那一双菩提红豆的手串。 白的似雪,红的像火。 恰似她温柔的皮相之下柔韧的风骨。 令他着迷。 安胥之越看越喜欢,将那双手串捧在掌心,缓缓贴于脸颊。 想到即将回京看到阔别半年的她,忍不住心旌动荡。 他期待又忐忑,既想见她,又怕她接受不了安胥之。 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些许彷徨。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