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着落日催马归家,少年郎笑得恣意又爽朗,笑声直抵湛蓝苍穹。 梁星延的枣色披风被吹得荡漾,他笑说:“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跑马。” 仿佛有一把切金断玉的刀从魏湛心上狠狠划过,他望着檐下的雨,喉咙隐约有声,终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不明白,他们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知道了。”他压下心口里的寒凉,了然地说。 李文简看着他,突然说:“好歹是做了七年的兄弟,你还真的准备让我杀了他?” 魏湛看了他一眼,又有不解。 李文简说:“我跟舅父说了,把他送去白鹿书院,让东祈叔公帮我好好照顾他。” 魏湛迟疑,问:“你不怕有朝一日他卷土重来吗?” 李文简摇头说:“我若担心天下人叱骂乱臣贼子,难道就要屠尽天下人吗?” 他始终记得前世在合江别院,梁星延飞扑过来挡在他身后替他挡住致命一击;记得他咽下泪跟他说,如果有来生,他宁愿去乡野做个教书先生;也记得他说不想杀人,偷别人的名字和身份,杀魏湛,和他斗得你死我活。 他愿意相信人心本善,愿意相信他是迫不得已,也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 李文简才跟昭蘅说了他们要离京的事情,第二日府上的管事便来通知薛氏收拾东西,一时间让薛氏心里七上八下的。 外头下着绵绵细雨,一声声落在她心上,砸得她心神不宁。 “奶奶怎么愁云惨淡的?”昭蘅摘了最后一筐青瓜进来,看到薛氏正愁着脸在收拾东西。 薛氏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心中百味杂陈,她叹了口气说:“住了这么久,要离开这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管事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猜到安氏这次离开大抵是躲避战祸。她半生凄苦,到了晚年才过几天安生日子。人上了年纪,就贪图个安稳。尤其是她半生凄苦,到了这把年岁才过上松快日子,因而格外珍惜不舍。 “那有什么?”昭蘅轻笑一声,眉眼微扬,“书琅哥哥说了,我们就是出去玩一趟,很快就能回来。” 薛氏面色凝重,她对战事只有一知半解,也不会分析形势。可这场仗打了太久了,如今安氏满门都要搬离京城,看来事情不容乐观,再要回来哪那么容易。 昭蘅看她不信,急忙辩解说:“真的,书琅哥哥亲口跟我说的。” 薛氏看向昭蘅,小姑娘对神仙小公子的话真是深信不疑,她苦笑着:“好好好,我知道了。” 昭蘅以为自己说服了她,这才转过头帮着收拾东西。 收拾了一会儿,昭蘅听到身后传来隐约的啜泣声,她扭过头不解地看向薛氏:“奶奶?” 薛氏急忙抬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您怎么哭了?”昭蘅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事情,走到她身旁,抬起袖子尽力踮脚给她擦泪。 “我没事。”薛氏极力想控制自己的眼泪,可那眼泪就是不争气地从爬满褶子的眼角流淌出来。她像蝼蚁一样活了几十年,根本无人在意她的死活。一夕之间,忽然有人事事想着她,不仅给她吃喝,给她遮风避雨的住处,就连避难都不辞万里带上她。 就像在河里飘荡了几十年破破烂烂的渡船终于驶进渡口了一样。 “那您哭什么?”昭蘅无措起来。 “公子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薛氏哽咽不停。 昭蘅被她哭得眼睛也酸酸的,她红着眼圈轻轻拥着她,用小手拍着她的背宽慰道:“当然了。” 薛氏哭了很久,直到天快黑了才停下来。她很少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