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什么呢?”有个年轻人干农活就是好,明奶奶一下子实现了双手解放,“弄完了就去睡觉,不是这几天都没睡好吗?” “没事,”明扬吸吸鼻子,看了眼在厨房忙活的爷爷,小声地说,“爷爷好些了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奶奶笑了起来,“年纪大了,得个病多正常。” 如果要问明扬最佩服的人是谁,他一定会说自家这位老太太。人类的理想闪耀如繁星,因追求不同构成天空中不同方位的星座。但老太太并非如此,她坦荡而真诚地活成一颗孤星,自愿成为夜空中最孤独最亮的一颗。 她对爷爷是爱吗? 明扬在很小的时候就这样想过。爱多简单啊,强迫个体去组建家庭,哪怕是拆散一对情同手足的双胞胎,也要维系名义上的四口之家。爱又多复杂啊,夫妻争吵也许并非爱过,而是正在好好地爱着。 哪一个才是真? 就在此时,厨房里传来拍蒜的声音。 “如果以后爷爷连锅盖都拿不起了,”明扬轻声说,“奶奶会陪着他吗?” “会啊,”奶奶说,“我和你爷爷,是要葬在一起的。” 对于一颗孤星而言,她的地球是这样小。 是走了十几公里来相的这一次亲,是看着一个又一个小孩从自己的肚子里蹦出来再长大,是不得不照顾的老伴,是人生尽头终于可以好好躺下的棺材。 可这次奶奶却来不及陪爷爷了。 一个月后,在自主招生考试开始的前两个星期,奶奶突然脑溢血昏倒在家中,因抢救无效而离开人世。 该说什么呢? 该如何形容一个细胞到一个老人的一生,然后再告诉自己她终于终于消失不见了? 明扬赶到时,那张吃饭的小桌还摆在前厅的边角,好像爷爷坐左边,奶奶在右边,自己坐中间,一边笑一边喝了两大碗鸡汤。如果用筷子调戏邻居家的狗崽,会被奶奶笑骂着踹上一脚。 “奶奶呢?”明扬瞪着眼睛问,“我奶奶呢?!” “远山冲太远了,”门外传来十里八乡的声音,“卫生院的李医生果然来不及……” “我说,”明扬依旧瞪着眼睛问,“我,奶,奶,呢?!” “潘道士到哪了?”门外又有人问。 “进山口了,”有人估算道,“咱们这地方,真出事了不用叫医生,直接叫道士算了,医生来也没用呀,我听说李医生到的时候,明爷们跪在地上一直不肯起,手边儿的明太儿已经,已经没气儿了呀。” “真作孽……”又有人说。 你问吧,十五岁的明扬想,你尽管问。 你看谁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