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令不通门下省,直接发出,此事并非没有过,但皆是皇权压过世族的时候,皇帝是要借此再次进一步试探世族的底线? 君臣二人聊了没几句,齐齐看向殿内的另一人。 医工收回手,起身翻起皇帝眼皮子仔细瞧了瞧,神色愈显严肃,全部检查过后,垂头不语。 李璋敛好袖子:“我这身子被你照顾了十几年,有话直说。” 知道皇帝最厌恶被人欺瞒,医工拱手:“胸痹之症时隔十六载再发,且心脉隐有堵塞之兆,绝非吉事,陛下万不可再叫怒火攻了心,得好好收着这脾气。” “人老了,今年我都已四十有六了,这身体哪里还能有什么吉兆。”李璋笑着拍了拍医工的肩膀,如故友般说笑道,“不死便是吉兆。” 患者这样说,医工只有强颜欢笑的附和“陛下说的是”,谁叫这个患者身份不一般。 李璋挥手让医工退下,又吩咐陈侯亲自代他去一趟蓬莱殿。 - 蓬莱殿中的老妇听完今日所发生的事,张嘴道了“先帝”两个字,便再无下文。 陈侯早已习惯。 自昭德太子薨逝,太后便入了蓬莱殿,再不出来。 哪怕是文帝崩逝的时候,也不愿踏出此殿去见丈夫最后一面。 他哀叹一声,便要转身离开,脚下刚走了一步,忽又停下,好似是听到了木鱼声,可转身去寻,却只剩雨声。 陈侯抬头。 这天又开始下起雨。 怕是停不了了。 * 微明院中,两三侍女来来往往,忙碌一阵,又悠然的坐在灶火前轻言闲话这夜雨簌簌。 听到那边正屋里叫水,随后拉了个没事忙的小侍女,两人忙不迭的提了热水进去。 刚入湢室,绕过锦屏,女子立浴盘,肌肤湿漉漉,腻玉圆搓素颈,玉润珠圆...小侍女匆匆低头,红着脸不敢再瞧。 沐过头发,浴好身子,宝因由人擦干水珠,系好寝衣后,接过粗麻帕子,边绞着头发,边进了内室。 头发绞到一半,被窗外雨声勾去,停下动作,侧耳相听。 一囊灯光下,鬒发如云。 林业绥进来,见她本该挽起的发皆散落在肩头腰间。 他缓步走到女子跟前,手指穿过发间,仍还湿润着,不免拢眉,低声道:“头发湿着,容易伤风头疼。” 宝因回头,微抬眼,而后伸手去解他的玉带衣袍,纤指几动,圆领翻落。 他们两人在玄都观待到雨停,又换了能在雨中行走的木屐,才出观登车回府,只是男子有事要处理,她便先回了屋。 这院里的侍女婆子也都是聪敏能干的,早早就烧好了热水。 她只沾了些雨,但男子在上道观的百级台阶时,因逆水而行,衣袍湿了大半。 仔细收好玉带,放在榻几上后,女子浅浅一笑:“我待会儿便绞干,你先去沐浴。” 衣袍被解,林业绥无奈发笑,捻过她发丝,先去了湢室。 宝因绞干还染着湿意的头发,起身把玉带拿去东壁归置好,又叫人拢了盆炭火进来。 雨水多,骤然降了温,反觉得冷起来。 - 林业绥沐浴出来,拿了巾帕,见屋中燃着炭火,踱步过去坐下后,擦着头发,一言不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