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完谢后,说到嗓子眼紧的李婆子伸手拿来箸,只是箸头刚戳破梨皮,便听女子缓声道:“去请她来见我。” 玉藻急忙开口:“红鸢那边...” 宝因放下深碗,拿丝帕沾去唇边慢慢开始凝固粘腻的梨汁:“不必等。” 既是喝酒赌钱,便不会只是一个人的事,这些人只觉得府内里里外外都在忙活着,没空来管这档子事,胆子才会更大。 专爱挑府内忙的时候干这些事。 她让人去的意图,也不过是去给那些人提个醒的,明日林卫铆和袁慈航就要行亲迎礼,郗氏也刚回来没几日,这件事不论如何都不宜大张旗鼓。 更不能府内一有什么事,便搞得像李秀婆媳那样见血。 人心得稳。 这次她只要擒贼擒王。 昨日那番吩咐,要的便是黄婆子打听不到东府紫朱那边消息,也要让黄婆子探听到的消息传不去那帮跟着一起喝酒赌钱的婆子耳朵里。 “那我现在就去。” 玉藻说着就出了屋去。 - 到了卯正,钟鼓声响彻各坊,敲梆子的小厮也收起家伙什。 这个夜便算是守完了。 前夜里就没怎么睡的黄婆子早困到不行,连打好几个哈欠,脚下站都站不稳,步履蹒跚的下了台阶,正要走回屋里去睡觉,便得知大奶奶要见自己,她脸上非但没有往日被问名的喜意,反是不避讳人的直接偏头就啐了口“挨千刀的贼老狗”。 玉藻只装作没听见,尽职的催促了几句:“我知道阿婆劳累,这会子赶紧去见了,也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听到这话,黄婆子才后知后觉的悟过来,连忙打着自己这张嘴,又递过去个东西:“玉藻姑娘,我刚那话不是骂大奶奶的,是骂那最爱搬弄是非的李婆子的,还求你千万别拿去大奶奶跟前说。” “阿婆多心。”玉藻笑着收下仆妇送来的这吊通宝,“我就是个侍奉大奶奶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够了,何必去多事呢。”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黄婆子见这侍女将通宝掖进了袖里,放心下来。 等到了花厅,瞧见李婆子正坐在一旁,便更加确定是这贼老狗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如今还不明情况,她也只能先装傻充愣的陪笑道:“大奶奶喊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玉藻随着瞧了眼厅内,想是春娘已经来过,女子梳好了头,髻上立着支正凤钗子,又斜插金珠簪,项上的璎珞圈则坠着鹅卵大的明珠。 吃完一盅热梨水的宝因闻言头也不抬,只忙着自己的事,语气极为平常:“这几日府里忙,你是知道的,我便也不与你说些什么客气话了,自个儿做了些什么,惹了哪些祸事,今日便在我跟前一桩桩的说出来,要是漏了些什么,我也不问你,只是少一件,杖责便加十。” “我不明白大奶奶话里的意思,定是那些有什么猪狗之心的骡马臭毛鼠在您面前课语讹言,说了我的不是。”黄婆子恶狠狠的看向李婆子,眼下为自保,她只好竖指发起誓来,那副大义凛然,行得正坐得直的派头倒也能唬住人,“大奶奶只管明鉴,我若干了些对不住这一府主子的事,只管明日便降下天雷劈死我才算完。” 这番话听下来,宝因终于肯施过去一个眼神,好笑道:“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个可以任人欺瞒、不问是非的主儿?” 指摘女子是因为听了李婆子的话才将她叫来审问,可不就是这个意思...黄婆子赶紧告求:“大奶奶不知道这婆子昨日是如何磋磨我的,什么大事小事,不管是不该轮我守的夜,还是那粗使婢子干的杂务,也全拿来给我,她那是记恨着我。” 宝因秀眉一拧:“我为何会不知晓?” 李婆子低头得意的笑起来。 黄婆子被这话问得更是心下茫然,这话的意思是...昨日李婆子做的那些都是这位大奶奶吩咐的。 可没有个由头,为何要如此。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