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又反问,“少主又如何知我非真心?” 完颜异懒懒抬眸,“公主可知,眼睛,从来难藏心事。” 他非蠢善之人,也不在意旁人是否真心。 郑婉眼里,有凉薄,有野心,于他却并无威胁。 刚刚少女淡笑迎合时,衣衫也流离着借力,缓缓要自肩头滑落的一瞬,他的确不介意就此纾解。 只是在那一档口,她清若芙蓉的眼底,几近于无地闪过了一丝黯。 几近于无,却终究是勉强。 郑婉一滞。 完颜异抱着她起了身,将她往桌边一放,“方才重了手,公主还是先处理伤口为上。” 话毕他便提了撂在一边的剑,先出了内室。 郑婉坐于镜前,看着镜中倒影,静了片刻,随后垂眸,自嘲一笑。 太聪明的人,当真难对付。 ··· 晚间冷得起了霜,院中的男子却只身着单衣,持剑自弈。 长剑徐徐而生风,衬着月色,倒映出青年胜于山水俊俏的眼。 时间一分一秒自指间奔弥,恍惚间似乎眼前起了一层朦胧的雾。 完颜异一顿,收了剑,抬头看去,才发现天地间已漫下了飘渺的雪。 风声俱静,只剩雪飘摇而下的簌簌声。 单衣已浸了一层汗,他在院中立了一瞬,收剑回了内室。 内门前些日子上过油,动静微乎其微,将剑置回时,他目光无意中掠过一旁的寝屋。 内寝灭了灯,从廊前侵入一层淡淡的光色,落到室中人如同纸薄的身形上。 郑婉缩卧在墙边,呼吸声微乎其微,不知何时入了眠。 醒着时还言语嚣张,步步紧逼的人,入睡了却缩成紧紧的一团,几乎叫人一眼未曾察觉。 偌大的一张床,她占的地方,尚不足富贵人家养来解闷的狐狸之榻。 随着他的影动,原本微舒的眉目似乎蹙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 收回目光,完颜异敛眉,几步离了灯口。 ··· 这几日一连都是霜雪茫茫,完颜异纵是要装样子,也东跑西跑了一阵子,将手头的东西都大约集了集,问询也时好给上头一个交代。 郑婉近来身子多受折磨,也的确是撑到了顶,便总在房中休养着,除开一日三餐,不曾有人去打扰。 眼见着该查的东西都查了个净,完颜异才入了宫。 踏过积攒了好几日的积雪,时辰还尚早着,他便守在宫门旁等了一会儿。 待到伺候可汗梳洗的内侍退下,他才进了殿门。 天色不佳,殿内光色也算不得亮堂。 正座上的人看过来,“有何进展了?” 完颜异呈报道:“臣前日派人查了查五少主近来有来往之人,府中上下也派人查探了一番,并未有何异常。” “废物,”可汗冷冰冰道:“自己去领鞭刑。” “是,”完颜异无停顿地应下,又道:“还有一事,臣自觉可汗应当知晓。” “说。” “南宋公主殿内失火一事来得仓促,臣也着人留心了一番,后听到宫人有人前来禀报,说冬猎公主遇险那日,曾有人奉医师之命来查探公主状况,不料殿内人人无一回应,虽说尚有呼吸,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 “那日宫人见事不对,欲唤侍卫,不想正要走时,公主自己拖着病体自殿内出现了,说是内侍今日为她操劳过多,一时睡得熟了,无需慌张。那宫人见公主无碍,便未声张,直到昨日侍卫问询,怕此事有关,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可汗许久未应声,完颜异也垂着眉眼,未再多说什么。 “怎么,”不短的静谧后,上面忽然沉沉问了一句,“你既通报,难不成是觉得两事有关?” 完颜异摇头,“臣愚钝,不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