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家里。” “那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傻乎乎的人工智能保姆,我就天天和她说话。她脑袋不大灵光——我说,我好无聊。她就说,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她一共就会四个笑话,反反复复地讲,讲完了自己哈哈地笑,说实话,怪渗人的。” 谢相易睁大眼听着,沉默而乖巧,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方彧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爸回来了,是因为学校老师跟他说,怀疑我脑子有问题,让带去医院查查——” 她突然顿住了。 谢相易认真地问:“然后呢?” 方彧犹豫着:“然后……” …… 老方同志站在她面前,高高瘦瘦的四肢,裹着不合身的正装,眼镜片折出两道寒光,像一座滑稽的山峰。 “你平时总是到无聊吗?在学校没有可以交流的好朋友吗?经常感受到孤独的情绪吗?” 他低着头,不像在和七岁的女儿说话,却像在做调查问卷、抑或拷问某个意在拿到一百大洋的倒霉被试。 方彧抬起头,以同样的严谨态度,回复说:“是、是、不知道。” 老方突然蹲下身:“那爸爸送你个礼物,以后,让它陪着你,你可以和它说话……” 他肃然对着空气开口:“来,认识一下,她叫方彧——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好朋友了。” “你好,方彧。”一道温和的男孩声线响起,“今日气温,18到23摄氏……” “不要报天气了!”老方不耐烦地打断,“让她给你取个名字吧。” 男孩声音十分温驯:“好,方先生——方彧,我从此将以何种的代号被你呼唤?” 方彧一愣:“爸……它像真的一样。” 老方得意地搔搔头:“可不,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独一份,市面上可买不着这么聪明的小人工智能。” 方彧想了想:“那……克里斯托弗?” 男孩温润地笑起来:“是,方彧,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克里斯托弗?” “我在这里,方彧。” …… 方彧挠了挠头,发牢骚般说:“啧,如果当年联邦幼保局查到我爸头上,他准得进去一年半载的。” 谢相易不满地嘟囔:“你,你什么也没说嘛。” 他呢喃着,外衣的扣子被扯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他随手一拽—— 一个金光闪闪的贝壳小挂坠掉在地上。 方彧吓了一跳。 这么复古的东西如今可是很少见了,说不定又是件古董。 谢公子可不是潇洒不羁的顾少校,掷千金如拔一毛。万一摔坏了,等他清醒过来,表面上当然要装作云淡风轻,暗中不知要捶胸顿足、咬牙切齿不知多少回。 她连忙弯腰捡起挂坠,却不小心一眼瞥见里面的微缩人像。 是一个发色乌黑、眼眸蓝得发黑的俊美男子,穿着黑礼服,头发略长,气质儒雅忧郁。 方彧忍不住看向谢相易:“……” 她实在不能不疑心——这人长得太像谢公子了,倘若谢相易到了三十来岁,恐怕也会是这个样子。 她想了想:“谢,十七的平方是多少?” 谢相易再次皱起眉头,不满道:“你有病啊,我、我不喜欢……数学,好难学。” 方彧举起挂坠:“这是你爹吗?还是你爷爷?舅舅?叔叔伯伯?” 谢相易:“嗯……我数学考过不及格,不敢让人知道……只能自己给自己签名。” 方彧:“……” 傻掉了,但还没傻透。 ——不知为何,对着不知所云、柔软可欺的谢相易,有一种趁人之危的罪恶感,好像做什么都是犯罪。 为了避免继续犯罪,她默默把挂坠塞回小谢公子的外衣兜里,站起身: “我走了。” 偷偷摸摸溜出男寝楼,方彧把手懒洋洋地塞进裤兜里,慢吞吞往回走。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冷飕飕的——嗯,真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方彧打了个哈欠。 克里斯托弗忽然出声:“……您为什么不告诉他?” 方彧:“告诉他什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