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延太守府中,江玉珣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轻拍庄有梨的手背,用最温柔的语调道:“算了,没救了。” 我们一起毁灭吧。 - 官兵刚清完府院中的积雪,天竟然又阴了起来。 刚才还在和庄有梨笑闹的江玉珣,心情也不由随之变得沉重。 明明几日没见,童海霖的状态竟变得比江玉珣想象中还要差。 他脸色蜡黄嘴唇干涩,此时正双眸紧闭平躺在床榻上,胸口的起伏都衰微不可察。 那只骨折了的胳膊,仍静静地悬在身侧,指尖都没了血色。 “……童大人近日状况不是很好,在棱平县时还能行、坐。但回到溪口城后,便躺下起不来了。”随行太医一边替童海霖施针,一边小声对江玉珣和庄有梨说。 末了,终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前几天还能好好说话的……”抱着蜜罐的庄有梨鼻子不由一酸,“童大人所患何病?” 太医先摇了摇头,接着压低了声音道:“恐怕是‘瘴气’。” 江玉珣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古代南方没有得到完全开发时,到处都是沼泽和原始森林。 再加上它空气湿热,又多阴雨天气。 时间久了,森林中腐败的动植物尸体,便会在此环境的催促下生出“瘴气”。 “瘴气”一词现代人或许并不熟悉,但古人却有不知多少人死在它手中。 听了太医的话,庄有梨脸色当即变得煞白:“……童大人为何会惹上瘴气?” 一直没有开口的江玉珣突然道:“当年南巡时,童大人便不适应桃延气候,短短几日身材便清瘦了许多。而后他为了绘制图纸,更是要深入桃延各大森林、沼泽之中,长此以往便染上了瘴气。” 是啊,童海霖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适应桃延的气候。 ……可他竟为了一个无人知晓是否会化为现实的蓝图留了下来。 庄有梨吸了吸鼻子。 江玉珣下意识移开视线,并攥紧了手心。 “……江,江大人?”听到江玉珣和庄有梨的声音,不知睡了多久童海霖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浑浊,半天也无法聚焦。 江玉珣立刻上前,坐在了榻边听他说话:“童大人,我们在” 然而精神不佳的童海霖却只迷迷糊糊地问了两句。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除了有关怡河河道的问题外,江玉珣什么也没有听懂。 不消片刻,听到童海霖醒来的消息,他的夫人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屋内。 原本打算帮他冲蜂蜜水的江玉珣和庄有梨对视一眼,最终只得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 太守府的小院上又积了一层薄雪。 时间还早,江玉珣不急着回楼船,而是独自坐在了长长的石阶上。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忍不住轻声自言自语道:“……此行实在是太过突然,早知道……我该拿点酒过来的。” 江玉珣抱着膝盖,声音也变得有些闷。 几年前,童海霖曾在南巡的游船上对江玉珣许诺,说等他再来此地时,桃延定会变成他认不出的样子。 而江玉珣也在那一日承诺,往后再酿出好酒定第一时间送到这里。 要是来的时候带一坛酒就好了…… 想到这里江玉珣忽地起身,并快步向楼船而去。 ——现在送酒来桃延还来得及。 - 童海霖的状态时好时坏,桃延郡的雪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 这个新年,在不知不觉中度了过去。 等江玉珣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地已经开始回温。 下雪不冷,化雪冷。 最考验人的时节终于到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