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又翻了个身,抱住自己,无声落泪,她以前也是好看的,她以前没有这么丑。 姜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第二日一早卯时依旧准时睁开眼,她的身体已经习惯这样的作息。 聂照还没回来,她无事可做,洗漱后又擦了一遍桌椅,就枯坐在房檐下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等他回来。 等到辰时,聂照才打着哈欠回来。 若不是今天要带姜月去采办衣裳,他大抵要睡到午时才起,再把早饭和晌饭一并吃了,他个人的作息和逐城秩序一样混乱。 聂照推开门,站在门口歪头,招呼姜月:“走啊。” 姜月双手搅在一起,不安地起身,跟在他身后。 她既然要在逐城生活,聂照便一路指给她看,让她好认认地方:“太阳走到西边之后,不要出门,你应该知道了吧,平日出门的话得尽早回家,旁人说什么都别信。 哦,这条街走到尽头左拐,有两家药铺,陈记的比孙记的实惠,左拐是瓷器店,商路断了之后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不如去城外的摊子上买陶土烧制的,反正用起来差不多,城外还更便宜一点……” 聂照仔细回忆着,碎碎叨叨说了一通,没听见姜月应和,一回头,竟然看见她低头弯腰,做贼一样跟在他身后,看他转过身了,又赶紧藏到他身后,用袖子把脸遮住。 他本就没睡醒,火气蹭一下窜起来,他随手从地上抽了根树枝:“姜月,我大清早纡尊降贵陪你逛街,你就给我做贼来了?我昨晚的话都白说了是不是?” 姜月不敢露脸,一是怕浑身破烂相貌不佳让人嘲笑,二是从来没逛过街,她阿娘说女子婚前不能出门,便是已婚妇人出门,也要以斗笠遮面,她没有斗笠。 但她不能跟聂照说,聂照昨晚刚给她立了规矩。 聂照捏着树枝,打在她背上:“把腰挺直了。” 树枝打在背上并不疼,姜月却羞愤难当,聂照的教训和她十余年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她在中间被拉扯,强烈的羞耻心和背叛感,让她不敢挺起腰。 “你要是还想留在这里,就照我的规矩来,这逐城只要我不死,你就能横着走,若是不想留在这儿,就滚回灿州去,省得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姿态惹我心烦。” 他要赶自己走?这可万万不能! 姜月在被赶回逐城和背叛自己的闺训中,终于艰难地做出了抉择,她慢慢的,像是忍受什么屈辱似的,把后背挺起来。 聂照的树枝又顺着她的背部滑到后颈上:“脖子挺直了,头抬起来。”再移到她的肩膀处,“肩膀打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再放两寸◎ 姜月肩膀僵硬地打开,直起脖子,聂照用树枝挑了挑她的下巴,示意她把头再抬起来一点。 街上人不多,他们来去匆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分明没有施加过多的视线给她,最多因为她与聂照走在一起,眸光闪过几分讶异。 逐城百姓日子苦闷无趣,所以爱看热闹,但凡有什么新鲜事儿,隔天就能传遍整座城,聂照多了个小未婚妻的事也不例外,他们没想到聂照竟然还没把人赶走,这是接受了? 姜月有种错觉,总觉得这些人的眼睛都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谴责,她不敢回应他们的目光,觉得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了,好像块木头似的僵硬。 聂照用树枝抵着她后背,让她走在前面。 姜月同手同脚,脑子发僵,身体每一块皮肤都火辣辣地疼,天气分明秋高气爽,清爽宜人,却把她灼烧的体无完肤。 寻夫是忠烈之举,她一路这么安慰自己,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她确实出门,走在大街上,仰着头,挺着胸。 人的思想一但被塑造定型,就很难改变,让姜月背弃以往所受到的教育,就像一觉醒来,所有人指着路上两脚的人说他有四只脚,并逼她承认这是事实一样难以接受,可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如果想要在聂照身边继续生活下去。 姜月和聂照,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两种人,即便聂家和姜家都没有产生巨变,二人依照长辈的约定成婚,婚后也只会成为怨偶,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好。 但凡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