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不瞬的目光再多贪看一眼,宋昶随即垂落眼帘,不管内心如何翻涌,面上得体地提出告辞。 然则他尚未转身,濯尘殿外女婢来报:“夫人,宗主和紫台之主到访。” “父亲?” 宋昶略带疑惑。 转念一想,许是起先许娇河晾着自己太久,久到父亲那头谈完了事,惦记起自己这边的情况。 这下想要躲懒的许娇河不得不站起身来,陪伴宋昶一同走出去。 怀渊峰的山路口,紫台之主宋阙和明澹并肩而立。 大约是因为有了孩子,想要拥有些长者的气度,宋阙的面容与凡间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无异。 他的岁数甚至比明澹还要小上几百年,奈何两人站在一起,青年模样的明澹仿佛他的后辈。 宋昶的五官和宋阙湿成相似,只在唇角和下颌处令人窥见几缕近似宗主夫人的隽美柔和。 许娇河生平第一次与宋阙相见,便生出几分不喜。 只因为他那双悬于剑眉之下,与宋昶如出一辙的凤眼,看向人时仿佛在看待价而沽的货物。 “见过紫台之主。” 许娇河按照身份和规矩,向他行了半礼。 宋阙回礼,目光不动声色将许娇河从头到尾审视一遍,而后淡然微笑道:“娇河君无须多礼,紫台之主这个称呼太过生疏,便同明宗主一般,唤我荣央君即可。” 荣央荣央,荣华之央。 何等自命不凡的道号。 许娇河虽不想同他扯上任何关系,但也客套地答应一声:“荣央君。” 在温暖如春的濯尘殿内谈话时尚且不觉,如今众人站在下山的风口处,初冬的寒风拂过,便令忙碌了一上午垦土浇灌的许娇河,眉眼间显出几分倦怠之色。 明澹见状,笑着替她开口:“紫台的各位道友还要在我云衔宗中住上些时日,今后何愁没有见面恳谈的时机?今日大家也都累了,荣央君和恒明君不妨去看看云衔宗准备的客居之所可还满意。” 宋阙从善如流道:“客随主便,明宗主安排就是。” 明澹因还有事要与许娇河相商,便派遣身边最信任的管事九歌来带领宋氏父子前往客居山峰。 下山路上,宋阙令宋昶跟在自己身畔,做出意欲闲谈的姿态,九歌立刻顺从地走远几步。 领路者和侍奉的小厮女婢纷纷退后,两人周边的环境登时空敞下来。 宋阙目视前方,同许娇河相互问候时的笑意仍挂在唇角,目光却透出属于上位者的冷淡疏离。 他和宋昶打着哑谜:“人家的道侣既已归来,你也该死心考虑一下你母亲提出的婚事了吧?” 宋昶却道:“这也说不好,小洞天内又不是没有道侣断契再嫁的例子。” 宋阙忽然着恼起来,沉下声音呵斥道:“空有皮囊,内里草包,还是那样的天赋……为父真不知道你究竟迷恋她哪一点?又是把手帕藏在怀里,又是在书房写满她的名字。” 听着自己的父亲提起天赋二字,宋昶又想到许娇河讥讽他时说的话。 天赋、血统、才能、家世。 似乎这些才是评判一段感情该不该落地生根的最重要条件。 他眉心一跳,又兀自伸手,轻按其上,慢悠悠地说着大逆不道之语:“父亲,您又怎么会明白这世间的感情,并非皆是如同您和母亲一样,相敬如宾,只为利益。”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