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安静他越慌,风声鹤唳,惴惴不安。 第四日,手下带回了淮王的口信,说让他千万小心,必要的时候先明哲保身。 苍铁敬一收到这消息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原本只是兵部的一个小吏,靠着淮王的指点提拔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自然该投桃报李,效忠于殿下。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成亲了,有了一家老小,上个月还有了个小儿子,他肯定是不想轻易倒下去牵连家人的,故而才会让人杀张彤如灭口,想割席保身。 他还没到背叛殿下那一步,没想到殿下就先替他考虑到了。 得主如此,夫复何求? 苍铁敬正想发誓绝不出卖殿下,接着又有探子来报:“张彤如招供了。” 他手一抖,立马就道:“快,快先给我准备笔墨,再准备一身素衣!” 张彤如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全捅出来他不但会死无全尸,他全家老小也没一个能跑掉的。 大盛有律,自首者免罪不殃家人。 他抹了把脸,开始写自罪状。 其实从张彤如入狱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了,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作为人子、人夫、人父,他能做的就是舍了自己保全家人性命。 作为人臣,他想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头上。 然而,刚揽完罪名,他就瞧见了旁边桌上李景乾原先送他的那本大盛律法。 随手翻了翻,他绝望地发现谋弑君主的罪名极大,无论自不自首都是满门抄斩之刑。 苍铁敬想起了淮王的口信,殿下做事一向留有后手,既然都传这样的口信给他了,那一定是有了别的打算。 想起京郊的囤兵,又想起殿下如今手里的十万兵权,苍铁敬撕了写好的罪状,重新又写了一份供状。 年关已至,上京里张灯结彩,处处都喜庆万分,程又雪提着刚买的年货正在与叶大人说笑,冷不防就见一个穿着素衣的人赤脚朝宫门狂奔而去。 她哇了一声:“宫门口有什么特殊的庆典吗?” 叶渐青哼笑:“没有,但应该是有热闹。” 程又雪有些兴奋,但看了看旁边的人,她道:“大人好像不喜欢看热闹哦?” “是不太喜欢。”叶渐青道,“但我可以去看别的,走吧。” “好!”又雪兴奋地跳上车,直追前头那个怪人而去。 “罪臣万死难辞,特来向陛下请罪。”苍铁敬从永昌门开始一步一叩首,每叩首就大喊这么一句。 他脚被冻得青紫,整个人也摇摇晃晃,说是跪拜,到最后几乎就是站起来又摔下去。 程又雪看得有些不忍:“这是多大的罪啊?” 叶渐青看着她道:“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买凶杀人、谋害君主。算一算可能连后院里的鸡都得被一起凌迟。” 程又雪吓了一跳,又不解:“都这样了,他还来求什么?一个刀功好的刽子手?” 叶渐青眼眸含笑:“跟着进去就知道了。” 他有入宫面圣的令牌,带着她穿过人群,走在了看热闹的第一线。 只是,程又雪屡屡侧头,都发现这人在看她。 “我脸上有东西?”她伸手摸了摸。 叶渐青摇头:“没有,你别管我,只管看热闹就是。” 有点不好意思,又雪脸上飞红,刚想说要不就不看了,结果就听得金殿里有人大喝:“岂有此理!” 她耳朵一竖,立马跑去候见侧殿里听墙角。 苍铁敬已经请完了一轮罪,先说的是一些买凶杀人的事,圣人见他年关里这般来请罪,本还有些动容,谁料他接着就开始指认淮王。 “淮王一直在宫中,何曾强命于你?”圣人一边咳嗽一边道,“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又该拿什么来强命于你?” 苍铁敬将供状呈了上去。 圣人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岂敢,你们岂敢!咳咳咳……” 他最近为了养身体,苦药一天三碗,还让御医行针灸,其中痛苦难与他人分说,结果他这病不是风寒所致,而是被自己儿子在汤药里下药? 苍铁敬甚至还供出了工部、吏部与礼部的一些人,个个都不知怎么与淮王勾搭上,淮王还早早给他们许下了高官厚禄,只待兵回上京,这江山便要易主。 许是气过头了,圣人冷静下来倒是看着苍铁敬问了一句:“你为何突然肯招供这些?” 苍铁敬俯身磕头:“臣觉得愧对陛下,愧对大盛的百姓,实在良心不安,所以——” “说实话!” “……秦大人已经在来禀告的路上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