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下来一个英俊逼人的少年,还有一位雍容贵妇,刘氏两只眼都不够打量的,向来利索的嘴皮子也结巴了:“你、你们是谁啊?有什么事吗?” 被忽略的王县令清清嗓子:“云家的,这位是定南侯府二夫人,这位是侯府嫡孙。” 乍然听到侯府二字,刘氏还以为眼前人唱戏呢,那天边的贵人,怎会找到他们家来? 她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王县令便用几分文采,润色京城承平侯府寻恩之事,直将旁人听得倒吸一口气,原来云家竟有如此机缘,救了贵人! 有人高声问:“那是这家的谁救了京城的人?” 王县令笑笑,不说话。 刘氏可算反应过来了,她双手在衣裙上擦擦,忙说:“几位别光站在门口啊,快进屋子里来!” 云家不富有,却也不算太穷,一座二进的屋子,正厅有模有样,挂着一幅山水画,梨花木方桌上,放着三碗茶碗,和一碟子花生米。 趁着云宝珠布茶,刘氏到隔间,叫住一个小童,往他手里塞个铜板:“快,去县东找云来顺和云耀宗,说家里出大事了,京城侯府来人,让他们赶紧回来。” 叮嘱完,她透过窗户,打量着这两位贵客,只觉陆瑶和周潜往圆墩上一坐,茶碗值钱了,屋子都不一样了。 那王县令跟在两人旁边,半分也不像官。 刘氏压抑着激动,踏进屋子,追问:“大人,恩人到底是我家的谁?” 这回,王县令才不卖关子了,说了全部实情,说:“实不相瞒,侯府的恩人,是你们云家的姑娘。” 刘氏连忙拉着云宝珠,问陆瑶:“周夫人啊,是不是我家宝珠?” 云宝珠紧张得笑不出来,快速搜刮着脑中记忆,只恨不能凭空多出段救人的记忆。 陆瑶笑了笑,用手点着额间,说:“是个这里有一颗胭脂痣的姑娘,恐怕不是这位。” 刘氏脸色一变。 救侯府之孙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落到云贞那蹄子身上! 云宝珠没忍住:“怎么是她?不可能是她!” 只是,陆瑶模样越温和,刘氏越不敢拿出平时的泼辣劲,只推推云宝珠:“去后面,叫那个谁,过来。” 云宝珠跺跺脚,满脸的不甘不愿。 后罩房。 冯氏一早出去卖豆腐了,云贞在画绣样补贴家用。 她心绪不宁,外头喧哗声起时,她有一笔画坏了,纸墨贵,她舍不得浪费,便咬着笔头,思索怎么改成好看的样子。 突的,云宝珠推门而入,云贞快速藏起纸张。 云宝珠没个好脸色地说:“喂,前面有事叫你去。” 云贞犹疑:“是,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 云宝珠疑心云贞得了便宜还卖乖,恼火:“我哪知道,你自己去看!” 云贞一颤,只觉这一幕有点熟悉,她跟在云宝珠身后,没一会儿,就到正堂,云宝珠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娘,她来了。” 云贞抬眼,看那华服夫人,和那身形矫健的少年郎,顿时眼瞳震动——她真认得他们,周夫人和周潜! 刘氏看向陆瑶:“周夫人,您看看这位是不是?可别弄错了啊,这小蹄子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救到侯府之孙?” 陆瑶看不上刘氏做派,还秉持着教养,道:“不会弄错。” 她朝云贞招招手:“好孩子,过来。” 云贞掐着手心,就连刘氏谄媚的笑,和周夫人的对话,周夫人对她的温和,也和梦里所发生的,如出一辙。 她低头,小步挪到陆瑶面前。 陆瑶端详云贞,竟没想到,小小的江乐县,能养出这么个美人。 小姑娘肤若凝脂,桃腮红唇,眉宇美艳,如绝佳的工笔画,一身粗布衣裳,简单的双环髻,遮不住纤秾合度的身材,举手投足间娇态毕现,尤其额间那点胭脂痣,当真惹人心怜,只叫人看一眼不够,想再多看几眼。 方才她脸上一片讶然,双眸却有种欲语还休的美,更添三分生动娇俏。 饶是在美人如云的京城,这份容貌,也可排到最前去。 陆瑶问:“你叫什么名?” 云贞声若蚊蚋:“云贞。” “真是个好名字,”陆瑶瞪了眼周潜,嘴上说,“潜儿,把那对金镶玉手钏拿出来。” 险些看呆了的周潜面色微红,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母亲,却忍不住又看了云贞一眼。 云贞头低得更下了。 她现在既混乱,又害怕,本能地抗拒这对手钏,梦里,也是这样一副手钏,等她手戴上这对手钏,她这一生,便被拷牢在侯府。 那些男人觊觎的眼神,女人闲杂碎语,充斥在她周围,是承恩,却也是承恨。 那诸多事情,她哪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