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也没再主动开口和他说过一个字,他努力和江心讲自己的训练,讲路上遇到的猫猫狗狗,讲从前在边境打仗的事儿,讲那些有趣的战友,他把自己能说的全都说了,可江心无甚回应,两人原来炽热的气氛,就是这样冰冻住了。 就连霍明霍岩都感觉到了两个大人之间的冰冷,他们这几日也听话了很多,大声说话前还要看一眼总是怔怔发愣的江心,小声嘀咕,怕惹人生气。 郑婶子和苗黄二位嫂子来她家的时候,也看出了江心的心不在焉,三人对眼,这该不是和小霍吵架了? 黄嫂子是个直接的人,也不管江心是否忧愁,张口就说:“我家那个不讲道理起来,把人气得肝儿都疼,我实在气不过了,就自己跑到家属村外头的那条河去喊一喊,把他和我死去的公公婆子妈全都骂一遍,喊出来,心情就舒爽了。” “是呀,虽说结婚是和人一起过日子,可最终都是自己和自己过,别太把他放心里,你就能过得好。”苗嫂子读书不多,但也有自己的婚姻见解。 “小江就是年纪小,跟咱们年轻时一样,把丈夫看得太重,就把自己看得太轻了。”黄嫂子接上来。 早些年黄嫂子可吃了婆婆不少苦,她家的丁副团长也不是个什么好鸟,凡是媳妇和妈起争执,就无条件站在他妈旁边,弄得她在家的地位十分尴尬,有时候连孩子都不尊重她,敢朝她大吼大叫。 她婆婆去的时候,她作为长媳,忙前忙后,披麻戴孝,还遭人埋怨,说就是她没把婆婆照顾好,婆婆才没活成百岁老人,黄嫂子在婆婆的棺材前哭得肝肠寸断,不过不是哭丧,而是为自己而哭的,高兴自己终于把这磨人的裹脚老太婆熬死了,哭过之后人就清醒了,把人埋入土时,当着丈夫的面儿在她婆婆的坟前吐了口口水,跟老丁老夫老妻,在婆婆的新坟前就打了起来,这些年孩子大了,她也豁出去了,爱咋咋地,合着就他们老丁家是一家人,她黄珍妹就是外人不成! 发了威风,几个孩子反而对她好了起来,有事也和她打商量了,只是和老丁的感情却是日薄西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再也不回不到从前了,好在黄嫂子想开了,不在乎了,每天乐悠悠过自己的。 前些年就守寡的郑婶子也同意:“话糙理不糙。我那死鬼丈夫,生前是个神棍,走东串西不着家,死后还托梦让我给他做老家的小混沌吃,不给他做,就连着三天都给我托梦,一下说住的屋檐漏水,一下说自己鞋子不合脚让我给他做双鞋。男人烦起来,死了也不放过你。” 江心听着几个邻居七嘴八舌劝解她,也笑起来:“就是心里不舒服,会好起来的。” “不舒服别憋着呀,把气撒给他,你不舒服,他就能翘着二郎腿舒服了?做梦!不把他搅个翻天覆地!”黄嫂子态度最尖锐,大概是老丁实在让她过了太多年的苦日子,因此反击起来格外狠重。 江心不知道怎么讲,每一个人在婚姻中遇到的问题都是不一样的,她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来解决。 那日下午,江心看着太阳好,请了郑婶子和苗嫂子来帮忙看着霍明霍岩,自己真的走到家属村外的那条河边去散步了,也许她也能学学黄嫂子,朝着没人的河流喊几声,发泄一下苦闷。 那条河叫野鸭渡,河两岸长满了白色芦苇,成群的野鸭子会在里头筑巢孵蛋,到了秋末就会飞到暖和的地方过冬,春天再会飞来。 野鸭渡不是条大河,听说是从境外流入的,到了境内,水流变小,冬天时会结一层薄冰,等流出了省,最后会和一条大河汇集流入大海。 江心沿着河岸走,眯眼晒着太阳,吹着凉凉的秋风,天大地大,一望无垠的平原,连个活人都没有,河边偶尔有几只野鸭子的叫声,有种鸭鸣河更幽的寂静。 要说她想什么,其实也没有,她只是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刚跟着来随军时,她很自信,觉得天地广阔,无论如何都能大有作为,可这一刻她很迷茫,没有了方向,其实她能做的事情很小,她能去的地方也很少,至少缺了那封介绍信,她就哪里都去不了。 霍一忠不是个坏人,甚至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好前夫,他只是心软,心软对男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品质,可这个品质要用对地方,才能称为好。 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