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长江一直下,到了去隆溪的支流就换船,六七天就能到。”罗成甚至还给他标注了几个上落点,撕了张纸递给他。 霍一忠接过那张纸,攥得紧紧的,盯着罗诚,再问了一遍:“罗队长,你想要什么?”绝不可能是因为对他霍一忠本人有兴趣,才和他讲这许多话的。 “告诉你们将军,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有可商量的立场。”罗诚的话很简单,霍一忠的将军会听得懂的。 霍一忠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他脑子里绕了一圈,想起罗成效忠的对象,这是要老首长放下这几年的困难,和昔日对手站在一起,再想到老首长和夫人吃的苦头,他就愤怒,咬牙道:“我要是不带呢?” “你决定不了,也拒绝不了,你只是个小兵,排不上号,说起来我也能算你的长官,长官给你下命令你就得遵守,只要你把话带过去就行。”罗成历经太多复杂的事情,比霍一忠年长许多,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有,你要向上走,才能看到更多以前看不到的事情,如果还想再见到葛大亮,就一定要迂回前进。” “霍营长,一个人,要学会在灰色地带生存下来,这是我这个老兵对你的忠告。”罗成似乎也有些疲惫,他干这行太久了,人性在他眼里不堪一击,分文不值,霍一忠目前所遭遇的一切,他全都经历过,小年轻定然有愤懑的情绪,所以在他看来,人的成长更像是一个轮回,从前是他,现在是霍一忠。 “你知道葛大亮?”霍一忠直直盯着罗成那张古板的脸,“他还在川西吗?” 罗成吐出一口烟圈,对他点头:“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你的职级还接触不到这些信息,等升了两级再来问我。”到时他再考虑要不要告诉霍一忠。 霍一忠咬牙,第一次恨自己无用:“他还活着吗?” 罗成看了他一眼:“活着。”其他的就没再说了,职级不够,经历太少,知道太多也不好。 活着就好,夫人时常教导他们,人只要活下来,后面的一切才有可能,希望大亮哥的人生还能有其他的可能性。 “罗队长,如果我要联系你,要怎么找你?”霍一忠不怕罗成,罗成面相虽凶,但他下意识认为这个人不会伤害他,罗成是个十分有原则和底线的军人。 “不必找我。有事情,我会找到你。别在这儿耽搁太久,早点见到你们将军,早点带话,不用担心他被困,他是大人物,能量比你想象得大许多,他自有调度的方法。”罗成站起来,双手背在后头,不像个精锐,反而像个老头,走两步,他又回头,笑得法令纹加重,“真不考虑加入我这儿?一来就能给你加衔。” 霍一忠摇头,他有自己的队伍,墙头草不会有好下场。 罗成笑笑,那两条法令纹加重,看起来很阴鸷,这回他没回头地走了。 霍一忠拿着罗成给的那张路线图纸,当下就买了火车票,坐了三天火车,到一个小城,倒了两趟车,休息一日,继续坐火车一日,就到了川藏交界处,先是坐了一段船,一天后下了渡口,走半天翻过两座山,在罗成标记的那条支流坐船,渐渐地就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古渡口,上面还有那块他上回来不及看的民国石碑。 可到了川西,霍一忠的脚步却慢了,他不再像上回一样行路匆匆,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见到人,而是在吃竹笋面的地方住了一夜,换上黑色破旧的衣裳,看似十分悠闲,实则内心煎熬地把这个小地方逛了一遍,最终才下定决心,不去武开找葛大亮,而是坐上去隆溪的汽车,既然决定要跟着老首长,就不能朝秦暮楚。 罗成的邀请看似很美,可也布满荆棘,天下没有不用代价的馅饼可言,何况如果是变成第二个罗成,常年不在家,他怕江心和孩子都不认他了。 到了隆溪市,又闻到化肥厂那阵氨水味,现在正是下午时分,太阳还未落山,川西天气湿热得厉害,太阳高挂,山里湿气却重,他全身被汗水打湿,腻腻地贴在皮肤上,难受又难忍,他始终没办法适应这里的气候。 霍一忠沿着隆溪市的边缘走,没敢再大大方方地走上回的路线,怕人认出来,只能迂回曲折地往老首长和夫人所在的那座山上去。 所幸隆溪四面环山,他藏身半山中,穿着暗色衣裳,即使是在山林中也疾步如飞,很快就到了山脚下,换了另一条路上山,还路过他留宿山民家的房子,里头没人,估计出去干活还没回家。 霍一忠爬到一棵老树上,看着乌金西坠,人始终保持警醒,这时山里还有一丝光线,山上陆续有炊烟升起,过了一会儿,天色和山林中就全都暗了下来,走到眼前才能看得清人脸,远处的那几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