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霍老娘那两张贪得无厌的嘴脸,霍明霍岩两个这样小的孩子被饿成排骨,江心一旦想起就作呕,这个坎儿她过不去。 这话把霍一忠说得喉头一梗,他原先是带着几分对回忆的迷离,对江心倾诉了他爹娘从前逃荒时对他干过的事,但没想到现在她竟把这件事这么轻飘飘地拿出来说,无视了他在其中的痛苦,霍一忠心里拉起了防备线。 江心始终没有抬头,她以前对离异父母就是有许多期待,以至于后头不断失望,失望积累到一定程度,所以才冷下心,让自己去面对自己不被重视、不被爱的现实,如今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霍一忠也必须要做到如此坚强,去面对自己血淋淋的童年和过往,所以她要求自己,不论前路多艰辛,都不能回头。 霍一忠一夜都没说话,江心那夜累得厉害,也没顾及到他的情绪。 邮递员来家属村的时候,江心把二十五块钱交给了邮递员,让他帮忙寄回给长水县的霍大姐。 霍一忠回到家,江心把这件事和他说,把邮递员手写的回单也一并交给他,霍一忠接过来,当时没说话,半晌才开口:“过了年,如果没有训练,我想带着孩子们回去一趟。” 爹和大哥在信里说娘病重,他当儿子的,总得回去看看。 江心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也不唱反调了,就说:“那你问问霍明霍岩什么意思吧。” 现在这两个小鬼头很有主意,江心日常陪着他们过招,有时候有趣,有时候心累,有时候也会不耐烦,霍一忠若是真愿意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一趟,她独自一人在家,说不定还能过两天安生日子,让他也知道一人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在外是个什么感受。 可惜霍一忠一提出这件事,霍明就马上摇头:“爷奶家吗?我不去!”委屈先不说,只要说起爷奶家,霍明就记得和弟弟抢饭吃的事情,说着又贴近江心,生怕她妈也让她去,狗腿兮兮地给江心夹菜,“妈,我不去。” 霍岩倒是问了一句:“爷奶家有弟弟妹妹吗?”他年纪最小,到哪里都是当弟弟的,听说外公外婆家里有个比他小的妹妹,恨不得马上就到人家面前当哥哥。 霍一忠摇头,他的大哥大姐结婚早,生的孩子比霍明霍岩都大。 霍岩就没了兴趣:“那不去了。” 霍一忠脸色有些阴沉,这些话自然不是江心教的,毕竟霍明古灵精怪,她记得吃也记打,谁对她好对她不好,霍明心里门儿清。 霍岩怕霍一忠,见他爸板着脸,黑眼珠子转一圈,声音小下去,问:“妈去吗?”他依赖江心,遇到什么事都和江心说,每日都要妈抱着,亲亲面孔才肯起床,离开他妈就不行。 江心也摇头:“我不去。” 一家四口,三比一,霍一忠本来就黑的脸更是沉得跟锅底一样。 江心也不理他,长水县那头要是要钱,一个月十几块钱加一些票,她倒是可以松松手,霍一忠想怎么给就怎给,可让她去面对霍家的人,她实在没有这个心思。 霍明是最旗帜鲜明和她站在一起的,母女倒是挺同心。 要过年了,林秀寄了两条裤子来给两个孩子,江心让他们试一试,把裤腿改一下,上身就合适了,给林秀回了信,寄了两个孩子新拍的照片给她。 也真是没想到,两人的的信件往来就这么维持下来了,不是因为霍一忠,而是因为两个孩子,林秀甚至还在信里和江心讲,她要去相亲的事情,只是江心觉得这事儿不归她管,回信的时候就忽略过去了,后头想想,怕林秀是让她来探探霍明霍岩的意思,可这两个孩子对这件事丝毫没有兴趣,他们一心只念着过年,等忆苦思甜哥哥回来,要一起去放鞭炮。 那次对话后,霍一忠和江心二人就有些冷淡了下来,他觉得江心是在逃避和他家里人相处,也没和他站在一起,一家人就是个集体,本就是要齐齐出席这些人情交往场合的。 江心觉得霍老娘是否真的生病都不知道,如果真病得这么急,早就该发电报来,而不是寄一封慢吞吞的信,何况霍大姐在信里可一个字都没提到让他们回老家去看病母的事儿。 过年之前,孩子们可以放开了撒野过寒假,可大人们就得准备许多事情,本来就忙,这件事就没拆开来讲,两人含含糊糊地过着,霍一忠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明年假期的安排,而江心却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她已经借了芳芳用过的书,给霍明霍岩提前预习下学期的课程。 除夕那日,鲁有根何知云一家三口在省城过年,姚聪和高奇功到食堂陪着留下来的士兵吃饭,忆苦思甜回来了,还在霍叔叔和江婶婶家吃年夜饭,贴春联包饺子,拿着几个红彤彤的小灯笼串门,带着两个长高的小土豆在门口拍手放鞭炮。 1976年要过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