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福全不觉得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懂这些,当即就皱了眉。 孙卫兵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福全,他年纪虽小,却已经能理解同学话里的恶意,但他知道家里的不容易,所以并没有吵着闹着吃跟同学一样的甜品。 孙福全的心里跟针扎了似的难受,他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脸,把手里的包装袋递给儿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孙卫兵满脸惊喜地接过:“是点心?千层酥!我也有千层酥吃啦!” 孙福全宠溺地看着儿子:“嗯,明天记得分一点给同学吃。” 孙卫兵想起白天同学嘲弄的目光,护食地摇了摇头,这样的美味他要带回去跟娘和哥哥一起吃,才不给别人。 等接到大儿子孙卫国,孙福全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小胡同里的大杂院,他的妻子跟两个儿子租住在这里。 大杂院顾名思义就是多户合住一座四合院,大家伙儿来自天南地北,家境也都差不多,都是贫困人家。院子区域是混用的,每家每户都搭建一个自己的小厨房,没有独立厕所,也没有自来水,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去打水和倒夜壶,洗澡全靠公共浴室,居住环境很差。 还没到门口,两个小孩先喊开了: “娘——” “娘,爹回来了。” 一个妇人操着浓重的乡音从小厨房迎了出来:“知道了,去洗手吃饭了。” 她的脸上并没有丈夫回来的欢欣,也没有看见儿子的欣慰,剩下的只是麻木和淡然。 孙福全是60年下乡的知青,当年他才16岁。从下乡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一日不想着回城,为此他把努力学习贯彻到骨子里。 66年高考取消,孙福全的回城之路就此断绝。但他并不服输,反而更加刻苦地读书学习。 孙福全身材瘦弱,也不擅长下地干活,赚的工分永远是最少的,插队的村里很多老乡都暗暗看不起他,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男人。 如此坚持了十年,孙福全把自己硬生生拖成了大龄光棍,而他始终没有看见任何可以回城的希望。 可就在这样的境遇下,村里出了名能干的姑娘王凤兰居然自己找上门说愿意嫁给他,这件事连孙福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终,在村里老书记的见证下,两个人顺利地完婚了。 结婚以后,王凤兰一个人操持全部家务和农活,并且生下带大了两个儿子,孙福全没了杂事的烦扰才得以继续坚持读书。 他不是不知道老乡看不起他,偶尔下地干干活,周围都是对他的指指点点和风言风语。这样的环境让他更加一刻也不敢放弃用功。 命运还是眷顾孙福全的,77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届,他顺利考上北平外国语学院。 随后,孙福全带着妻子和孩子来到了京城生活。 今天,一家人难得坐到了一起吃饭。 孙卫兵欢喜地把糕点递到王凤兰嘴边:“娘,快吃啊,爹买的千层酥,可好吃了。” 王凤兰默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对孙福全道:“下次甭买了。” 两个孩子不明白为什么娘突然就不高兴了。 孙福全却醒悟了,他从兜里拿了一张大团结递给了王凤兰。 王凤兰终于有了反应,看了一眼桌上的钱问:“这是什么?” 孙福全不自然道:“咳,是家用。” 王凤兰身子一僵,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你哪来的钱?还突然买了这些个东西。孙福全,你该不会是想赶我们娘仨回老家吧!” “没有没有,这是我赚来的提成……”孙福全见妻子误会,自己也急了,赶紧把这段时间给林逸秋介绍学生和老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末了他还老实地加了一句:“凤兰,我知道我不会做事,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凤兰的眼泪倏得落了下来,经年累月的辛劳苦楚都在此刻宣泄出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