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双眼。 二月,街道两旁的槐树和柳树刚刚发芽,一枝枝一条条嫩绿地招摇着。 她脑中像走马灯一般晃过很多久远却鲜明的场景,最后定格在那一年长安冬天的街道。 隆冬,槐树和柳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地矗立在街道的两侧,比围观的百姓还要沉默。 细雪飞扬,她裹着厚厚的大氅,戴着风帽,躲在围观的人群后面,遥遥看着那支将要被流放北地的队伍。 队伍中,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他穿着单薄的囚衣,头发蓬乱身形消瘦,双手上着枷,艰难地牵着一个身高只到他腰的孩子,赤脚走在冰冷又湿黏的黄土大道上,原本白皙的皮肤被冻得乌青。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他。 孩子冻得边走边哭,他始终沉默。 她手里攥着一个包袱,死死咬着嘴唇,眼泪碎在睫毛上,被冻成了冰渣子。 她想把手里那个装着冬衣皮靴的包袱送给他,可祖母身边的樊娘子死死地抱着她的腰,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七娘子,贺家犯的是附逆之罪,灭门之祸,你要寻死没人拦你,可别拖累了整个孟家!”樊娘子阴着脸压着嗓子,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了风雪中,围观的人群袖笼双手,摇头叹息着纷纷归家。最后只剩下偷跑出来的她,被樊娘子生拉硬拽着回去,哭得气噎声哽。 她一直以为,那会是她和他的最后一面。 阳光晃眼,孟允棠睫毛根底泛出些湿润,手指紧紧抠着车上的木板,垂眸不语。 骡车粼粼前行,回忆与现实交错,也不知过了多久,到了崇义坊与长兴坊的交界处。 “劳烦停一下车。”孟允棠忽然道。 车夫下意识地一扯缰绳,车刚停稳,孟允棠就从车上跳了下去,双手提起石榴红色的长裙,沿着长兴坊旁边的巷道向朱雀大街的方向跑去。 “诶?娘子,穗安,你们去哪儿啊?” 护着鹦鹉笼子的禾善见状,在后头一辆骡车上站起身子大声问道。 穗安一边急匆匆地跟上孟允棠一边回头对禾善道:“你先带车队回家,我和娘子去看个热闹就回来。” 过长兴坊,过安仁坊,来到大道与朱雀大街的交叉路口,才发现前方人满为患。 孟允棠累得气喘吁吁,胸中却又似有一股热血在激荡,也顾不得矜持,伸手抹一把额角跑出来的薄汗,就往人群里钻。 众人交头接耳,翘首以盼,察觉有人挤蹭,怨声载道,但回头看到挤进来的人时,那些抱怨之语倒说不出口了。 “抱歉,借道。” 孟允棠红着一张海棠般娇艳的脸蛋,一直挤到最前面,一边喘息一边抬头踮脚地往南边看去。 黑底金绣的旌旗在朱雀大街上高高地飘扬,从北地还朝叙功的队伍越来越近了。 耳边嗡嗡嘤嘤的,众人的议论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她只想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贺六郎,贺临锋,他是不是真的回来了?活生生的,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短暂又漫长的等待之后,视线尽头缓缓行来八名手持旌旗的士兵,他们骑着高头大马,一个个挺胸抬头目光锐利地在前头开道。 他们肃杀而沉默,看着他们,似乎就能想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