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和的态度使陈兰英心中火气顿时降下去一大半,脸上的神情也比之前好看了许多。她“嗯”了一声,点点头,耐心听着虎平涛后面的话。 “您刚才说,土地是国家的。这话没错。”虎平涛说话有一半留一半,给个甜枣再亮出具有威胁力的大棒:“可您之前还有句话说错了————您有身份证,是这个国家的公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陈兰英皱起眉头问:“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这有什么错?” 虎平涛爽朗地笑笑,故意加重语气:“有些地方您还真不能去。比如中南海,比如重要的国家机关,您以为随便拍拍大门,嚷嚷几句,人家就能放您进去?” 这话出乎意料之外,在场众人沉默片刻,纷纷笑了起来。 陈兰英涨红了脸,望向虎平涛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怒意:“你……你这是偷换概念。” “我没有偷换概念!”虎平涛摊开双手,满脸都是无辜且诚实的表情:“我只是告诉您一个事实————土地的确是国家的,但不是口袋里揣着身份证,随便什么地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比如电影院和公园,那是需要买票才能进去的。您站在外面拍大门有用吗?” “动物园也一样,那笼子里关着老虎大象,要是按照陈阿姨您的意思,翻过围栏进去跟它们近距离接触,暂且不说管理员会不会把您抓起来,至少也得问问老虎的意见吧?” “公共卫生间也是一样的道理。男厕所是随便进的吗?” “还是军事管制区。门口有哨兵守着,如果您没有相关证件,还嚷嚷着一定要进去,光凭这点就能把您抓起来。到时候就不是罚款,或者耍赖能解决问题。视具体情况,如果情节严重,那是要判刑的。” 陈兰英被虎平涛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怒火却一再上升。她怒视着虎平涛,心中越来越急,张口反斥:“你……你说的这些跟我这个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你以为我没脑子吗?你说的那些地方当然不能去,可我说的是小区里的道路。” 虎平涛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张口将其压制:“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一样的。” “不可能!”陈兰英反应很快,她那股蛮横劲儿又上来了:“这是公共区域,能一样吗?” 虎平涛耐心地解释:“正和小区是一个完整的楼盘,这里的地皮是被开发商买下来的。” 陈兰英恼羞成怒,振振有词:“地皮是国家的。” 虎平涛语速极快:“你说的没错。但你不能死咬住这一点。没错,地皮是国家的,但开发商从政府手里拿地,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搞规划盖房子,在这里买房的人就是业主。换句话说,他们花钱住在这里虽然只有七十年的使用权,你可以理解为人家花钱把这块地方租下来。在有效时间内,这就是人家的私产。” 不等陈兰英叫嚣,虎平涛继续给她摆事实讲道理:“陈阿姨,您仔细想想,如果换了是您家里,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进不去就站在外面拍你家大门,你愿意吗?” 说到后面,虎平涛语气已经变得不那么客气,冷漠中夹杂着斥责。 他看出来了,这老太太不是不懂规矩,也不是不讲道理,只是在穿越小区内部道路前往菜市场这件事情上,尤其顽固,非常的固执。 处理民事纠纷就是这样。说教、劝和、还得彬彬有礼,关键时候必须拿出国家执法人员应有的威严。 总之三个字:很复杂。 陈兰英被说得只能张着嘴,整个人变得恼羞成怒。 她根本不听劝,用力跺着脚,抬手指着虎平涛,连声怒骂:“好啊!你说了那么多,搞了半天还是站在他们那边。我才不听你的,我就是要从这儿走。这条路我走了几十年了,凭什么建了围墙装上大门就不让我走?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把门关着,我就每天早上过来拍门。” 周围的小区业主一听,群情激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警察都把道理给你讲得够清楚了,还是冥顽不灵。” “你这老不死的,怎么不要脸啊!” “人至贱则无敌,说的就是你。” “我今天算是开眼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你这种人。” 七嘴八舌乱哄哄的,陈兰英被围在中间却毫无惧色。谁说她,她就骂谁,感觉战天斗地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虎平涛只好再次将两边制止。 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陈兰英:“你是好说歹说都不听劝是吧?” 陈兰英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让他们把大门开着就行。我每天都要往这儿走,去菜市场买菜。” 虎平涛毫不客气地说:“按照治安管理法第五十八条,违反关于社会生活噪声污染防治的法律规定,制造噪声干扰他人正常生活的,处以警告;警告后不改正的,处以两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的罚款。” 陈兰英一听,心中有些畏惧,却依然嘴硬:“我没钱,再说你凭什么罚我的款?”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