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很多婚礼的红色调,这张请帖是轻快柔和的浅粉,字体虽然板正,但就是被颜色衬得另有软绵绵的快乐。 裴哲赵以川,婚礼日期,1月12日,虹市南岸庄园。 “我们是11月13号登记的噢。”赵以川忽然说。 “啊?”裴哲恍惚,“……嗯,对。” 赵以川问:“那怎么不选13号?” 听到这话裴哲难为情地犹豫了会儿,才说:“我妈翻了黄历又找了懂风水的……她说,1月12日,宜结婚。” “……” 裴哲:“想笑就笑吧。” 赵以川憋不住,把头闷在双臂之间弯腰笑了好一会儿,再次坐直:“你父母对这事的重视程度确实超出我的想象。” “所以你真的不邀请任何人吗?”裴哲问。 赵以川摇摇头。 他便难以言喻地开始失落,不因为他们的婚礼有无法弥补的缺憾,而在于赵以川还是对他心存芥蒂——哪怕到了这个程度,裴哲以为他们至少可算朋友。 “我跟你说实话吧裴哲。”赵以川伸长两条腿,手臂撑着,这次直接抵住裴哲的后腰,他侧过脸看得很专心,“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 裴哲不追问,身体微微朝他斜,是个仔细的倾听姿势。 赵以川望着他,这次再笑,就没之前洒脱。 “……你给的钱都拿去还债了。”提到钱,他视线往下一垂,像难堪,又像自惭形秽,“虽然你都没问过但可能做了背调也知道了,我爸做生意投资失败,家底全赔了进去,年初自杀未遂,我妈叫我赶紧回国——现在的我不说家徒四壁吧,一穷二白是够的。” “做我们这一行其实也担心同事之间有不敢说的债务危机,进而产生一些……恶劣后果,所以一开始,我找了国内好几家有名的律所,都没人要。 “找到苏艺,是楚畅介绍的,他这朋友挺不错,我很感谢他。后面在华闻做得也不太顺利,但好歹能赚到钱,只不过欠的债靠我自己根本填不上。我爸、我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可能明天连高铁飞机都坐不了,都没心思说其他。 “你瞧,我爸让我过了二十多年衣食无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我怎么可能在这时候为了自己那点儿前途抛下他?所以拿了钱,说谎告诉他这是做了几笔大单子收的正常费用,好让他放心。 “结婚的事……我也不敢再多说谎了,你就当我胆小吧。 “我非常非常感激你,但结婚的事和这些交换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赵以川沉闷了片刻,抬起头,“你就当我还剩点儿自尊心,帮我瞒着,好不好?” 他的眼睛很亮,裴哲一时看不清当中的是水光还是灯的颜色。 早先就猜到赵以川缺钱一定有苦衷,真直面这些时,裴哲却说不清他是同情或者可怜,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入手,只看见赵以川难得展露的脆弱,乱七八糟地想:赵以川说了那么多“后悔”和“变卦”,怎么让他们都被束缚住了? 一开始想的很简单的结婚证,怎么也逐渐开始越扯越多,让他们仿佛被红线绑在一起谁都不能轻易挣脱? 雪好像开始变小了。 掌心残余牛奶盒的温度,暖流一直流淌过四肢百骸,裴哲在这一刻失去了说“不”的理智,他其实没太听清赵以川后面的话,只看着对方深褐色眼睛。 胡乱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意识到赵以川刚才是不是流露出一点卑微,语无伦次地说:“我没背调……我没看不起你来着。” “谢谢啊。”赵以川说,好似很释然,“所以婚礼你定就行了,我对那些没要求。” 回到最初的话题时,裴哲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哦……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