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担起这份责任。 回想他方才的言语,皆字句精辟,如同旁观者的陈述,没有波澜,带着冷静的俯视,和她在提起二丫时的叹息不忍大相径庭,之所以会显得温和亲切,恐怕也是因为面对着她的缘故。 当然,只要别人不傻到惹恼他,他也不会太过冷脸待人。 比如此刻,他就像是在与旧友寒暄般,对她引荐那名苑吏,道对方姓杭,乃苑工主事,他先前带她所见的稻田一事都隶属对方管辖,又把她的身份和那人说了。 苑工主事为正六品,官职不算大,也不算小,且此人既然是由杨世醒特意引荐,想来定是有所过人之处,所以阮问颖很客气地见了礼:“问颖见过杭大人。” 对方也很客气地回了一礼:“姑娘多礼了,杭某万不敢当。” 接着看向杨世醒,恭谨问道:“不知殿下此行前来,所为何事?” 杨世醒不答反问:“稻种的挑选进度如何了?” 在面对下位者时,他很少回答他人提出的疑问,不知道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轻慢不屑于如此,毕竟他在解答阮问颖的疑惑时还是很有耐心和热情的。 杭自生也不会没有眼色地追问,答道:“回禀殿下,目前下官已率人筛选稻苗三万六千余株,挑拣出来的总计有五百五十株,还有一半尚未挑选。” 杨世醒道:“今年似乎比往年快了些?” 杭自生露出一个笑容:“是,今年的年景好,加上去岁挑选出来的稻苗育种也好,所以长势较为喜人。倘若进展顺利,往后的稻苗会一年比一年好。” “话不必说得这么满,千百年来我们也不是头一遭干这活的,没道理让它在我们手里大变模样。”杨世醒依旧维持着冷静,慢条斯理地说话。 杭自生却继续笑着,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下官明白,只是古人从前用的法子和我们现在用的不同,装水的盆子都换了,这水自然也不会溢出来了。” 杨世醒看他一眼,唇角轻扯,似笑非笑:“你这是第几次对我说这话了?” “这……下官已经记不清了。”对方低头笑了一下,自我打趣,“毕竟下官实在是喜欢说这话……” 又紧接着道:“不过下官会谨记殿下之言,绝对不会让装水的容器从盆变成碗,辜负殿下的一番提拔之心。” 杨世醒不置可否,偏头看向阮问颖:“看你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是没有听懂我们的对话?” 阮问颖正在思索他二人话语的含义,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才道:“听懂了些,但还有一点没听懂,也没有弄明白。” 杨世醒道:“哪里不明白?” 这就是让她提问的意思了。她也不推脱,直言道:“你们是想把长势好、稻穗饱满的株苗挑出来,等到来年再种下去,让稻子长得更好、结得更多吗?”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法子,可是这样的法子又不是什么新鲜的想法,那些农家们难道没有想到过吗?需要你们……特意来做这事?” 闻言,杭自生看向杨世醒,在得到了后者的首肯之后道:“姑娘所言,的确是下官在命人做着的事情,但此仅为其一。这其二么……” 他稍稍顿了顿:“不知姑娘可曾听闻过南水无盐女一案?” 阮问颖自然听说过,虽然这案子发生的年代有些久远,早在先帝一朝、她出生之前,但因此案实在离奇,被改编成了多个故事在坊间广为流传,所以她并不陌生。 讲的是南水有一户人家,夫妻二人的品貌都是一绝,却生出了一个貌丑无盐的女儿。 不巧的是,妻子在怀胎之前曾遭山贼掳掠,虽然只隔了半日就被县令派人救了回来,但生下了如此一个女儿,难免会让他人生起一些想法。 丈夫由此想要休妻,其妻不从,言他若敢休离,便把他告上公堂。因此乃违律之举,不可以失贞为休妻之理,且她也并未失贞,孩子的的确确是他们的亲骨肉。 丈夫便退了一步,不休妻,只把婴孩丢弃,夫妻俩再养一个。妻子还是不肯,在多番争辩都无法让丈夫相信女儿是他亲生的之后,无奈步入公堂,希望县令能还她一个清白。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间的寻常矛盾他人尚不好多管,更何况是此等麻烦事体? 倘若是在从前,那还好办,滴血认亲便是,偏生百年前出了位神医,走南往北进行了数千次举试,破了这滴血认亲的法子。 道是父母兄弟姊妹等亲缘之间,确然血可相融,但素无往来的南北东西他人之间,也有十中三四的血可以相融,欲想明了亲缘关系,尚无确切之法,只能看长相模样来大致推定。 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桩说不清也理不清的麻烦事情,县令受理了,接了诉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