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料想得到,不久之前她还和杨世醒相笑携行,彼此间毫无嫌隙,然而不过转瞬之隙,就已风云变幻……世事当真无常。 她低低开口:“这是——” 皇后打断了她的话,含笑对安平长公主道:“长公主有所不知,这是醒儿的玉佩。” “前些天澜庄遣使过来,进贡了一批珍宝,里头有一大一小两块玉石,很是神奇,能在数九寒冬里散出一股暖意,使其温润如春,像极了古书中提到过的暖玉。” “陛下得之大喜,命人将那块大的玉石一分为二,仔细雕琢,小的那枚则因形貌古朴,浑圆天成,便直接给了醒儿,随他怎么处理。” 她笑着道:“醒儿这个孩子性情素来有些古怪,对珍宝之流俱皆神色淡淡,难得欢喜。也不知是不是幼时在三清殿里待久了的缘故,随着真人一起习得了些清静无为的道。” “可他对这玉石却非常的喜欢,常常握在手里把玩,连他父皇都忍不住打趣,说是不如等另外两枚玉石雕琢好了,也一并给他,好教他欢喜个够。” “没想到今日他却把这暖玉转赠给了颖丫头,可见他的一腔真心。” 第93章 算计得来的东西是持续不了长久的 听闻皇后之语, 安平长公主扬起红唇,面庞亮起一点容光,笑道:“我说呢,怎么忽然多了这么一块玉。” 她伸手虚环玉石, 在上面轻轻抚过, 凤眉微挑,“哟”了一声:“果真是块稀罕物件, 摸起来暖融融的, 难怪被当做珍宝进献过来, 六皇子也当真舍得。” 皇后道:“醒儿对颖丫头的感情,长公主还不知道?他纵使对玉石有千般喜欢, 也及不上颖丫头半分。莫说是一块暖玉, 便是再多的稀世珍宝,只要能博佳人一笑, 他也不在话下。” 安平长公主笑容更深, 似乎对此很是受用,口中道:“皇嫂这话说的, 好像我们家颖丫头成了红颜祸水, 专迷人心。传出去让外人听了怎么想?还是别这么说了。” “且事实或非如此,许是颖丫头见这玉石新奇,硬是缠着要了过来也说不定。她的性子呀,我是知晓的,自小被宠惯了,不给她想要的东西就会一直闹, 让人没法子。” 她笑着看向女儿:“如何, 可被我说准了?” 阮问颖勉强微笑了一下。 她明白母亲的意思, 是想借着她的口承认杨世醒对她“一腔真心”, 以此来彰显出她的得宠与受偏爱。 她只消做出一副羞赧矜持的模样,细声回答几句“表哥大方体贴,见女儿欢喜这枚玉石,便赠予了女儿”之类的话,就行了。 放在往常,她定会遵从对方之意,毕竟她自己也爱在这方面沾沾自喜,仿佛承认杨世醒对她好、对她特殊是一件多么引以为豪的事。 可现在,她不仅没了这份自鸣得意的心,还很不明白母亲的心。 为什么,在知晓了杨世醒并非帝后嫡子、并生起了退婚的念头后,她的母亲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地打趣说笑,仿佛对他二人之事乐见其成? 还有皇后,明明在暖池畔时声音听起来很低落,了无意趣,为什么在这会儿又能像没事人似的同她母亲一道唱应? 纵使她二人都明晓事理利害,深谙宫闱之道,清楚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以免招惹祸端,这样的……收容敛色、不露端倪,也还是令人难以接受。 不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而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发生在长辈的身上。 虽然早在数月之前,从真定大长公主处听闻到当年的部分往事之后,她对几位长辈所怀有的情感就不再是纯粹的孺慕敬仰,而是掺杂了怀疑和失落,至今仍未全消。 但在那个时候,她的心还是有所慰怀的,知晓长辈的种种安排都是为了她好,即使用的法子有所不妥,初心却不是坏的,并且真的助她良多,所以她在消沉了几日后,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可现在,在杨世醒这一件事上面,却完完全全是长辈们的私心所致。 不管这份私心是出于谁,又是为了何种目的,给杨世醒带来了怎样的裨益,都不是因为他本身,不是为了他。 阮问颖心里清楚,她的祖母和母亲不会给其他人家的女儿铺路,让她们享受锦衣玉食,与皇家亲近,同嫡皇子有总角之谊,能享受到这份殊荣的只有她自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