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上次犯错时招来了什么,好像是在青州大营里的三十军棍? 这么一想,她立时发自真心地道:“女儿再也不敢了。” 安平长公主红唇一扬:“谅你也不敢。”不知道是否看穿了她的心思。 母女俩又叙了一番话。比起真定大长公主的笼统,安平长公主问得要细致许多,特意问了阮问颖在被关期间有没有受到什么苛待,即使那些侍女都是她自己派过去的。 阮问颖摇头道:“没有,她们都对女儿十分恭敬,奉行了娘亲的命令。” 安平长公主追问:“她们都是怎么奉行的?” 她遂把清汤寡水的一日三餐如实说了。 安平长公主道:“这确实是我吩咐她们这么做的,本想着以此来逼你结束这场胡闹,谁知道你那表哥忽然来了,二话不说就撤了我的人,还到我这里来出言指责,说我没有慈母之心。” 倒把阮问颖听得吓了一跳,心想,杨世醒虽然在和她说话时多有不留情面,但在长辈跟前还是比较恭顺的,尤其是对她的亲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难道是因为身世的缘故,所以迁怒到了她的母亲身上? 她下意识为他辩解:“娘,表哥他一向对您恭敬有加,怎么会口出此等言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平长公主不以为然:“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娘看得出来,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笑了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说到底,他都是因为关心你才会这般,娘知道他不是有心的。你被关了这么多日,他若什么都不说,娘才要感到担心呢。” “昨日他如此行事,正说明他对你有真心实意。娘很高兴。把你交给他,娘也放心。” 听见安平长公主的最后一句话,阮问颖心里并没有多少害羞甜蜜,而是悄然抬眼,偷偷打量着母亲的神情,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丝弄虚作假的痕迹。 要知道,对方在提及杨世醒的身世时,可是说出过“野种”二字的,如此……低下的评价,怎么会一转眼就变成了高兴和放心? 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吗?还是她的母亲真的这么认为? 安平长公主注意到她的举动,有些好奇和失笑:“想什么呢,一脸犹犹豫豫的表情。不相信娘的话?还是觉得娘在污蔑他?” 阮问颖立即说了一声没有:“娘说的话,女儿都相信。不过……娘,你是说真的吗?把女儿交给表哥,你真的——放心?” 安平长公主挑起眉:“怎么,你不放心?” 她自然连声道不,移开目光,轻卷了两下睫翼,赧颜回答道:“表哥待女儿很好,女儿……对他很放心。” 她这下是真的有些害羞了,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在长辈跟前如此直白地表明过心意,陡然开口,颇有几许难为情之意。 安平长公主道:“那你刚才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做什么?” 阮问颖迟疑片刻,踌躇要不要拿话来试探一下,譬如询问假若杨世醒不是皇子,对方是否还会这么放心把自己交给他,但最终还是作罢。 她的母亲只是性情爽直,并不愚钝,她这段时日来又是要退亲又是要出家的,本就惹人生疑,再问出这么一个问题,难保不会让其联想到一块,到时候就麻烦了。 事关杨世醒的安危,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她不能有任何贸然的行动。 这么想着,阮问颖就把这个问题咽回了腹中,转而换上一个略显不解的笑容,道:“那是因为我以为娘从很久之前就满意表哥了。娘不是总夸他体贴,说我任性,让我要多听他的话吗?然而听娘今日所言,却并非如此?” 安平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表哥是什么身份?娘能对外说他不好,让你别听他的话吗?” “身份”二字挑动了阮问颖的心弦,她若无其事道:“可是娘在私底下的时候,也对女儿说过要多听表哥的话,不要违逆他的意思。” “那还不是因为娘清楚你表哥的性子,怕你一不小心惹了他,给自己招来麻烦?”安平长公主道,“再说了,你当真有听娘的叮嘱,乖乖听你表哥的话吗?” “自然当真。”阮问颖道,“女儿一直都知晓分寸。”虽然在和杨世醒相处时,她总会不知不觉地把这份分寸失掉,但知晓是从始至终都知晓的。 “知晓分寸还闹嚷着要退亲,让人家纡尊降贵地来找你赔礼道歉?”对方含笑睨了她一眼,“要不是你实打实地用了一个月的粗茶淡饭,娘还以为你是故意在使手段呢,让人家对你着紧一二。” 她讶然:“怎么会?” “娘知道你不会。”安平长公主徐徐缓缓道,“但你可以学着会一点。这世间的一切待人接物,无外乎张弛有度四个字,你顺着他便是张,逆着他便是弛,如此循环交替,方可把他切实掌握在手心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