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怔怔的:“你的意思是……陛下怨怪舅母不肯向他敞开心扉,便也有样学样地瞒了她你的身世,就是为了……报复?” 他点点头。 “……我有些理解舅母为什么会想要出家了。” 人生过得本已足够痛苦,却又在一朝得知这痛苦一半是自己的母亲带来的,一半是自己的夫君带来的,前者尚情有可原,后者——这夫君总也不会是假的吧? 不,说不定在皇后心里,倒宁愿这夫君是假的,毕竟她当年想嫁的人本来就不是陛下。 阮问颖道:“陛下当真具有一颗帝王之心。”冷酷、无情、狠绝。 杨世醒轻讽一笑:“还有更滑稽的。张氏在年中时不是复宠过一段时间吗?你道为何?” 她迟疑道:“……也是陛下为了报复?” 他比了一个“答对”的手势:“那时母后在私下里与信王见面的次数多了些,父皇虽然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调查母后的身世,但还是十分不满嫉妒,干脆把张氏重新提了出来,想看看母后的反应。” 阮问颖觉得不可思议:“张氏是后宫嫔妃,舅母身为后宫之主,能对一个妃子的得宠有什么反应?就是要有,也该在二十年前有,不会留到今日。陛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想得很清楚,很明白。”他道,“母后就是不够喜欢他。可他越是清楚明白这一点,就越是痛苦。” “所以他选择让舅母陪他一起痛苦?”她道。 杨世醒看她一眼,点点头。 “……”阮问颖努力把情绪激烈的话语压下,“你对这些怎么想?” 他倒是对此一派无所谓的模样,悠然自得地往茶杯里添了点茶水,端起喝了一口:“我觉得父皇活该。” 她立即像有了倚仗:“我也是。陛下他……做得实在太过分了,如果我是舅母,我绝对不会原谅他。”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对面人同陛下是父子,而且是长相性格皆有五分像的父子,未免将来的自己也有类似的遭遇,连忙道:“我可警告你,你不许学你父皇。倘若你——” “我不会的。”杨世醒笑着握住她的手,“我和父皇不是一类人,我们之间也没有信王,你不用担心,颖颖。” “不仅在于这方面。”她认真道,“在别的方面,你也不能骗我,不能为了一时赌气就、就对我做下什么过分的事,比如年初那会儿的晾着我。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他郑重地竖起三根手指,“我杨世醒对天发誓,此生此世决不负你,如有违誓,便让我永堕苦海,所思所想皆不可得。” 阮问颖没有拦着他,由着他把誓发完了,微微笑道:“你的誓言倒是新奇。寻常人发誓,不是都会说‘如有违背,便叫天打五雷轰’吗?怎么到你这里,却换了一副说辞?” 杨世醒道:“发誓的人有三种,一种是真心真意地发誓,唯恐他人不相信自己,把后果说得格外严重;一种也唯恐他人不相信自己,但不信因果,亦不诚心,便随口胡言,只以欺骗糊弄人为要。” 她饶有兴致道:“那第三种呢?” 他微微一笑:“第三种,就是像我这样,读过几本经书的,知道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发誓时不自觉代了进去。你不觉得我的这个誓言比起寻常人的重誓毒誓,更加使人信服吗?” 阮问颖其实更想知道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是什么,但也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日后他们自有数不清的闲暇时光来趣话,不差这么一时半刻。 她煞有介事地颔首,评价:“的确,你的誓言听上去更顺耳些,不愧是世醒哥哥,连誓言都这么与众不同。” 又询问他道:“所以陛下今日是来求援的?他想让谁去劝舅母?” “应该是你爹爹。”他道,“虽然他同母后不是亲生兄妹,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姑父为人又一贯正直严谨、重情重义,必然不会拒绝父皇的请求。” “如果连你爹爹都失败了,那接下来就会轮到你了。你想要去劝母后吗?如果你不愿意这么做的话,我会在父皇面前替你挡下来。” 阮问颖一愣,想了想,道:“我……我大概说不出什么劝人的好话,但我想见见舅母……” “这个简单。”杨世醒道,“母后不会拒绝见你的,你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