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已近黄昏。夕阳斜下,晚霞的余韵染红了半边天。 沈婳挽着崔韫的胳膊,两人慢悠悠的走在青石板上。 “你给他行礼,他却不急着允你起身。俨然是岳父的做派有意拿乔,衡州天高地远,何知州装腔作势的派头可不小。” “若是知晓你的身份,只怕得吓坏了胆子。” 一方之地的小小知州,想来都要成土皇帝了。 “会有这么一日。” 崔韫嗓音很淡,听不出丝毫喜怒。 等姬誊逼宫,坐上那个位置,爀帝不敢处置的贪官,想来都得全部大换血。 崔韫也期待,能在大理寺牢狱亲自接待何知州。 到底是官场的事,沈婳不愿多打听。即便她已有揣测。 她看了眼天色,又看向身侧的崔韫。女娘欲言又止间,最后成了一句。 “我来衡州办的事已妥当。” 挑好的绣娘,也在今日一早。坐上了去丰州城的马车。 崔韫黑眸沉沉,喉结止不住滚动。他低声问。 “何时走?” 沈婳幽怨的看着他:“杨公子得何娘子垂青,只怕要不了多久,势必就得负我更弃子。” “再将我扫地出门。” “我便走了。” 不过。 “我已想好,届时我会苦苦哀求,舍不得杨家的荣华富贵,你万不能拖我后腿,务必甩开我的手,莫不要因我是朵娇花就心生怜惜,做样子推我一把,我借势倒在地上。你再当着何家人的面严厉放话,你!杨屿!不要我了!” 崔韫一言难尽。 他耐着性子鼻音浅浅应了一声。 “嗯。” “回头等你再同我秋后算账?” 被戳中心思,沈婳悻悻的看她一眼。 “看来,我没猜错。”崔韫不咸不淡的睨着她。 沈婳柳眉微蹙:“你都推我,又让我滚了。我如何能愿意?虽说你是顶着杨屿的身份,可也不能那般对我。” 她底气十足。 “你对不起我。” “那我自然要出气的。” 崔韫毫无情绪的睨着她。 “该出戏了。” 沈婳瘪嘴,也不挽崔韫了,顾自闷闷朝前走。刚跨过门槛时,她忽而转身。 “韦盈盈这会儿花轿该入三皇子府了。我还给她备了礼。你可有给姬誊送贺礼?” “不曾。” 沈婳瞪大眼:“为何?” 你不是三皇子麾下的人吗! 崔韫情绪淡下来。 他到底是凡人。更无两全之策。 人呢,提心吊胆总怕失去。 他不外如是。 回到正真的轨道,于崔韫而言,又何尝不算残忍。说他自私也行,他至始至终只想做崔家人。 他甚是怯懦的不敢想,若是崔宣氏得知此事,会如何? 只怕不愿见他吧。 在阿爹兄长身亡的噩耗传来,祖母便一病不起,险些没熬过去。如今也没好全,身子不算硬朗。 祖母她老人家又会如何? 她们会恨他吗?霸占着这个身份,却贪婪无厌的想要取而代之? 可面对沈婳,他唯有轻笑,格外温柔却也凉寂:“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