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榻之处的院子中,给燕迟打发时间。 不似上京那些花架子,燕迟拉弓时喜欢闭眼,去听风的声音,臂力又极其强悍,四石重的弓弦被他轻松拉成一弯满月。 这小子当真皮相不错。他眉骨高,眼窝深,不笑时气场骇人,显得薄情寡义,很容易就把人唬住;可笑起来,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就起作用了,乖的要命,讨巧的要命,便是没存那心思,看他这样一笑,季怀真就老想欺负他。 眼下,燕迟又从背后箭筒抽出一箭搭好,闭着眼睛,微微侧头去听风声,手轻轻一放,松弦睁眼的那一刻有些说不出的野性。 季怀真心不在焉地回头,继续道:“上京那边可有消息?” 白雪摇头:“陆拾遗没有,张真人却按捺不住了。” “张真人先前一直为陛下炼制灵丹妙药,虽然都是些补气血的,吃了也没什么用,但无一不是咱们找人查验过的。可就在路小佳被抓这一消息传回去的当晚,张真人私自给陛下换了一味药,已被咱们的人给拦下,经查验,那药中掺杂了一味慢性毒药,服下后只需月余,便会脑中溢血而亡。” 见季怀真久久不答,白雪还以为他没听见。 抬头一看,见季怀真又继续盯着窗外的燕迟。 那弓弦一紧一松,极有规律地钉在箭靶上,燕迟不疾不徐,眼见就要射完箭囊内最后一支。 片刻之后,季怀真站起来伸懒腰,浑身跟没骨头一样,他突然笑了下,意味不明道:“好他个陆拾遗,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他语调懒洋洋的,眼中却难掩精明欣赏,甚至是一丝跃跃欲试的恶毒,更是被对手挑衅激怒后的兴奋。 “我们都想错了,不是他陆拾遗暗度陈仓,是这个姓张的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哪怕不是他,也会有什么李道长、王道长,只要我动了利用皇帝求仙问道的心思,他就可开始实施部署。他陆拾遗瞒天过海,借我的手,将这枚棋子送到皇帝身边去,若张真人谋逆犯上,势必就要牵连到我,他也一定以为我先前命张真人炼的丹药里留了后手,只可惜他想错了……” 白雪不解看去。 季怀真背对她而站,半边脸看不分明,语调中带着一丝诡谲阴冷,意味不明道:“……我可没想让皇帝死,我巴不得他活得久一点。” 先前皇帝痴迷寻仙问道,在季怀真的煽风点火下命张真人炼化强身健体的丹药加以辅佐。 整个朝堂,上至几位皇子,下至钦差御医各个提心吊胆,那炼制出的丹药不知拿多少活人试药后才敢给皇帝吃,都在提防着季怀真的狼子野心。 可他们都想错了,那药的确是强身健体的良方。 有趣的是,事后季怀真才得知,负责查验的御医皆被打点过,陆家、大殿下、三殿下皆先后有过交待:张真人修为悟性非常人可及,且各家路数不同,查验一事莫要太过刁难。 摆明了要放些水。 ——人人皆有私心,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季怀真才是巴不得皇帝再活上十年的人。 最好等到他们家阿全长大,等他斗倒陆家。 季怀真喃喃自语:“去他娘的命里无时莫强求,今时今日,哪一样不是我拼了命强求来的。” 他冷笑一声,朝白雪下令:“今夜动手,一个活口都不要留,把清源观给我烧了。” 白雪平静点头,知晓季怀真手段,没下令把人活捉折磨致死已是仁慈。 “那姓路的道士呢?” 季怀真轻笑,带着些恶意:“路小佳既说自己神机妙算,断言自己死期在两年后,那就明日一早等火灭了,把他压到师门前杀掉。通知其余人,明日即刻动身,我们借道汶阳,先前路线全部弃用。” “那些剩余的译文大人不等了?” “不等了,留一人驻守,拿到后去追我们即可。”季怀真冷笑一声,“再等下去,说不定就真叫人给瓮中捉鳖了。” “是,属下明白了,大人,既明日就动身启程,那他呢,可要带上?” 白雪声音小了下去。 季怀真久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