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几日就是这样抱他,抱着他说二人是缘分天定,抱着他说他一定对他好。 被这样一抱,季怀真就又恨,又心酸,冲燕迟骂了句:“滚!” 那人却抱着他不撒手。 “你凭什么骗我?”燕迟哽咽开口,“若不喜欢,随口打发了就是,为什么还要装成陆拾遗来作践我?我自问不曾得罪过你,先前在上京那几年,更是没有见过你,不曾与你打过交道,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季怀真也是被他问得一愣,既已动心,竟再难想起他当初究竟为何头脑一热,那样看燕迟不顺眼? 他想起来了…… “因为你骂我。”季怀真抬头看着燕迟,“你骂我,你跟别人一样羞辱我,是你先作践我的。你说我是恶,陆拾遗是善,你说我草芥人命徇私枉法,但陆拾遗从不这样,你说陆拾遗把别人的命当命,胜过我百倍。你还说,我季怀真在你眼里,比不得他陆拾遗半分。” 原来他记得这样清楚。 “我就非叫你看看,季怀真能坏到何种地步。我就是要作践你,就是要糟蹋你,没有凭什么,更没有为什么。” 燕迟起先迷茫,接着渐渐想起一二,看着季怀真,不敢相信引出这日后种种的,竟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一段话。 “你既然这样恨我,又为什么两次三番救我?”燕迟一字一句地质问,一手抓着季怀真肩膀,指节用力到发白,他痛苦到极致,胸口竟隐隐阵阵闷痛,喉咙间一阵腥甜味道翻涌。 “我恨你?我只恨我自己。”季怀真凄厉一笑,牙关紧咬,讥讽道,“我恨自己看走眼,我恨自己定力差,我恨自己阴沟里翻船,竟会……竟会……” 季怀真说不下去了,他眼前一阵模糊,从鼻子连带着喉咙酸涩无比,他不知这是什么滋味,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知道决不能当着燕迟的面这样。 他狠狠一咬舌尖,剧痛使人清醒,季怀真又无坚不摧起来,他刻薄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将这难受感觉尽数奉还给燕迟,就见眼前的人面色一白,不太对劲。 燕迟的头猛地偏开,竟是怒急攻心,喷出口血来。 这小子竟浑然不觉般咽下口血沫,五指铁箍般抓着季怀真的肩膀,固执地看着他。 季怀真一愣,强忍着心酸,又改了口风。 “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你爱找谁就找谁,什么陆拾遗李拾遗,都不关我事,日后我们各走各的,两不亏欠。” 燕迟拿袖子,狠狠一擦嘴,转头看着季怀真,意味不明地重复道:“两不亏欠?” 他面色沉下来,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叫人无端心生寒意:“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你走,你就在铁凌邑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他又晃晃悠悠,往后退了两步,最后看了季怀真一眼,转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小燕。” 燕迟脚步犹疑地顿住,将要回头,只听一阵铁链挥舞之声,紧接着后脑勺一痛,眼前渐渐黑了下去。 眼见他要后脑勺着地,脑袋摔成脆瓜,季怀真下意识去接。他轻轻把人托到地上,又从燕迟身上搜出钥匙为自己解开手铐,想了想,又将自己的云纹大氅脱下盖在燕迟身上。 季怀真心酸愤恨着将人一望,终是狠心离开。 第54章 营帐内,瀛禾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侍从回来,禀报道:“殿下,那齐人果然将七殿下打晕逃跑了,他还偷了我们一匹马,可要派人去追?” 瀛禾摇头,挥手命他退下,闭眼往塌上一靠,手中把玩着陆拾遗的玉,等上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才往关押季怀真的营帐走去。 一掀帐帘,果不其然看见燕迟晕倒在地,那原本该捆着季怀真的锁链堆在他脚下,身上还盖着件云纹大氅。 酒坛歪在地上,还浅浅剩个底,尽数被瀛禾浇在燕迟脸上。 燕迟一个机灵,猛地坐起,醒来后下意识去找季怀真的身影。 他捡起地上的铁链一看才意识发生到了什么,当即脸色沉下来,一言不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