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燕迟似有所感,突然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季怀真满脸麻木,又往里藏了藏。 可心跳却快起来,来势汹汹,星火燎原,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地自容,有那么一瞬间又想起了八岁的自己,蠢笨、贪嘴,在陆拾遗面前丢尽脸面,站在陆拾遗身侧,简直无处遁形,格格不入。 好在二人缘分已尽,就算季怀真浮想联翩,担惊受怕,燕迟也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目光。反倒是他身边跟着的弱弱意识到异常,危险地伏低身子,正要过来,燕迟却厉声呵斥道:“弱弱!” 那头大狼不甘不愿地往这边瞄了一眼,呜咽两声,跟上燕迟。 烧饼呜呜直叫,眼睁睁看着燕迟带兵略过此处,往远处走了。 直至确保燕迟再也察觉不到这边的动静,季怀真才将手一松,烧饼大叫道:“为何不让我叫住他!” 季怀真平静道:“你若想寻求他庇佑,我不拦你,只是我要带阿……季晚走,待我二人一走,你爱如何就如何。” 烧饼想了想:“可是你还能去哪里?” 此话虽不中听,却也是实话,如今齐国已破,季怀真被鞑靼四处通缉,还不知他们何时会搜查到府上看见那几具尸体。他带着亡国太子,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天下之大,怕是再无他二人安身立命之地。 他想为季晚侠报仇,可却不知该杀谁。 他想让阿全过上好日子,得到他应得的,可手中却只剩两万残兵,仅勉强够自保。 就连白雪也生死不明,她还未来得及调兵至此处,鞑靼人就打了进来,现下只知她与路小佳在一起。 ……可不管去哪里,不管要如何,都不可留在临安坐以待毙。 烧饼叫唤道:“可要去找我小佳师兄与白雪姐姐?” 季怀真心想,若白雪再跟着她,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她与路小佳在一起很好,是该就此别过了。 可这些话又何需说与烧饼听? 只冷漠地转头将烧饼一看,平静道:“看在路小佳的面子上,我会想法子带你出城,可你最好有些眼色,不许拖我后腿,更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季晚的事情。等一出城,你若想活命,就离我远些。” 烧饼忙不迭点头:“谢谢季大人。” 季怀真一怔,突然笑了:“谢?你谢我?”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思及至此,季怀真心中稍稍有底,又不放心地叮嘱阿全:“从现在起,你要喊我爹爹,你是女孩儿,你叫季晚,记住了?也不可让人知道你娘是谁。” 阿全眼泪汪汪地点头。 “记住了,你是我爹,我叫季晚,我是女孩儿。” 季怀真把他揽在怀里,阿全小小一个,被他抱得密不透风,哽咽道:“我好想娘亲。” 仅这一句话,就险些叫季怀真溃不成军,他使劲一按右手掌心,剧痛使他瞬间清醒,又振奋起来,怕燕迟杀个回马枪,带着女孩儿装扮的阿全与烧饼离开此处,打算去找另外一处藏身之地,待到天黑后再设法逃出城。 行至半路,险些又遇上在附近徘徊的拓跋燕迟等人。 季怀真躲躲藏藏,绕着他们走,好不容易才将其避开,烧饼怒道:“这姓拓跋的怎么回事!以前瞧着机灵,怎么此时就是瞧不见咱们,他瞎了!”烧饼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咦,不对吧,你不是说他不会出现在临安吗?为何又来了。” 他无心的一句话,季怀真却茅塞顿开,喃喃自语道:“对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就算不想争夺大可汗之位,也应当随夷戎撤军一起突袭上京才是,他是主帅。夷戎抢上京是背水一战,若拿不下,他们也完了……” 大齐边境被两座大山相夹,东北方是夷戎人的敕勒川,有苍梧山阻隔;鞑靼从西北而来,被更难翻越的镇江三山挡住,两山交汇之地是一处平原,再往南是齐人的地盘,恭州、金水、汶阳这几座边境之城就坐落此处,常年受战火纷扰,两族若要出关抢掠齐人的地盘与财物,这三处必首当其冲。 而上京,则与这三处各隔区区几座城池,从前国力强盛时,武昭帝亲自征战,才迁都至上京这处风水宝地,等到国力衰退之时,方显出上京的弊端,因此才考虑迁都更往南的临安。 临安虽是大齐最后一道防线,临安一破,大齐亡国,民心散尽,看似是关键之处,可对夷戎与鞑靼来说,上京才是最有利的地方! 进可往南攻,退可往北守,上京被夷戎人占去,实实在在地阻断鞑靼从镇江三山外的老巢往中原派兵,既可让自家援军进关,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