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戎军队驻扎在高地,朝下一看,便将齐军营地尽收眼底。 这支军队一看便是临时拼凑而起,行军无纪,一盘散沙,就连身上铠甲都是东拼西凑,甚至还能看到有些人穿着鞑靼军服,一看便知是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 这些人脸上丝毫不见气馁,也不知此行有多危险,人人义愤填膺,若没有分到刀枪,便拿着下地干农活用的铁耙,似乎就靠一股精气神撑着。 乌兰的父亲莫格走上前来,和燕迟于高处并肩而立,一起看着前方的齐人营地。 莫格沉声道:“想不到竟是李峁亲自领兵。” 燕迟道:“他们已无可用的将领了,只得李峁亲自上阵,只怕连这三万人,都是临时征来的。” “困兽之斗。”莫格不住摇头,语气中竟是带着一丝惋惜。 燕迟也跟着一时无话,思衬半晌,才道:“我娘以前教过我一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语气一顿,继而缓缓道,“大哥灭的了大齐,却灭不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总有一日,这把火会再烧回来。” 莫格不置可否,更是听出了燕迟话中更深的含义,突然问道:“刺客偷袭大殿下的那个晚上,殿下也在?” 燕迟不再隐瞒,点头认下。 莫格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燕迟,转身走了。 翌日一早,齐人的营地中设好案席,李峁亲自率领众副将迎燕迟等人入营。大齐官员协同疯疯癫癫的武昭帝一同跟在后面,皆未以战俘之姿佩戴手铐脚链,只左右被两列夷戎士兵看守着。 这是自从临安出逃后,众人时隔多月再见李峁,看着那坐在案后的人,俱是心中一惊。 仅仅数月未见,只比季怀真大上四岁的李峁就满头白发,双眼暗淡无光。原也是上京城中养尊处优的天潢贵胄,一连数月的殚精竭虑使他变成眼前这副模样,当真叫人唏嘘。 李峁对这别样目光浑然不觉,四下一看,温声问道:“怎么不见陆铮陆大人?” 众人一静。 李峁见他们沉默不语,便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陆铮的消息,怅然若失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大齐也没剩几人了。” 他冲燕迟拱手道:“燕迟殿下,这便开始吧。我齐人这次破釜沉舟,三万老少聚集于此,乃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人还未到齐,如何开始了?” 听着这熟悉声音,燕迟面色骤然一变,循声看去,紧跟着,大齐朝臣也认出这声音,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人未至,声先到,话里话外带着一股令人咬牙切齿的张扬跋扈,引得人伸头张望,只想看是谁敢在这等场合嚣张。 已有士兵先行一步为来人掀开帐帘,一双锦靴踏了进来,来人玉冠束发,身形笔挺,肩膀一震,脱下云纹大氅,内里着一身暗红色箭袖蟒袍,虽长着文人的脸,却是武将的气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人的肉中刺,夷戎人的眼中钉,拓跋燕迟的心上人——季怀真。 这季狗轻佻至极,狂妄至极,看着李峁嚣张一笑,懒洋洋道:“殿下,好久不见。” 跟着李峁来的齐人被季怀真的叫法激怒,李峁已自立为王,应唤陛下才是! 面对季怀真的挑衅,李峁反倒摒弃前嫌,朗声大笑,如此笑了,才依稀有些当年在上京时龙章凤姿的模样。笑完又是一阵唏嘘,盯着季怀真看了良久,才冲侍从低声道:“赐座。” 季怀真却道:“不必。” 说罢,自顾自向燕迟走去,坐在他身边。 齐人面色微变,季怀真一个齐人,即便亡国,在此等关头也应当和齐人坐在一起,坐到夷戎人身旁,当真背信弃义。此举惹得众人不快,连郭奉仪都其对冷眼相看。 季怀真倒毫不在意,往燕迟那边一看,见他正对自己怒目而视,隐忍不发,继而对一旁的莫格道:“你先与李峁交涉。”接着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季怀真出帐,走到无人之处,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怎么逃出来的?” 季怀真一笑,拍了拍燕迟的脸,轻声道:“殿下,你那些心机手段也不看看是谁调教出来的,骗骗乌兰可以,如何骗得过我。” 燕迟很快反应过来:“你故意的,故意装作受服于我,让我放松警惕。” 季怀真笑而不语。 自那晚上燕迟假意屈服,答应带着M.fENGYE-Zn.cOm